“哦。”顧淮笙沒什麼反應,放下鏡子,端起果殼兒遞上的葯碗一口悶,把空碗放回托盤的時候,卻發現果殼兒一臉的欲言又止,不禁納悶兒:“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作甚?”
“王爺若定親,那少爺您……”果殼兒也不想這麼被限定思維,總覺得很丟人,奈何自家少爺就是一門心思睡烎王,他個小廝,也沒招啊,反而止不住跟著操起了莫名其妙的心:“您的處境,會不會很尷尬?要不,咱們還是趁早回府吧?”
顧淮笙沒有理會果殼兒,撐著桌沿起身:“給少爺換身莊重點的衣裳,少爺我……去拜會拜會老太妃,進府多日未曾探望,實在失禮。”
“啊?”果殼兒嚇了一跳:“少爺使不得,您這還沒拿下王爺呢,就去找人親娘叫板,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那什麼嘛!”
顧淮笙眉目沉斂:“哪那麼多廢話,讓你做什麼照做便是。”
果殼兒……便脖頸一縮,沒敢吭聲了,跑去箱籠翻了身素雅青衣出來,伺候著顧淮笙換上。
第9章老太妃
顧淮笙到了梵香苑,卻並沒有見到老太妃,只一個嬤嬤出來回了他。
“老太妃近來身子不適,剛睡下,顧大人不若改日過來。”
嬤嬤態度恭敬,語氣也是客氣有加,只那雙狹長渾濁的眼底透著輕蔑和探究。
“太妃休息自是不敢叨擾,難得今兒個精神頭足,便是等上一等也無妨。”顧淮笙直直望進那嬤嬤眼底,分明笑著,卻直教人心頭一悸,心虛垂眼,移開了視線。
“這……”嬤嬤儘管心虛沒敢再看顧淮笙,但主子吩咐卻不敢馬虎:“老太妃久居梵香苑,甚少外出,也從未接待過外男,顧大人留下,怕是不妥。”
“嬤嬤放心,我不進去就在這院外等。”顧淮笙外放的氣勢收斂回來,笑容和煦,彷彿剛才那一瞬間,不過是嬤嬤的錯覺:“稍後太妃起了,還有勞嬤嬤幫忙通傳一聲。”說完當真不再跨門一步,被果殼兒攙扶著,在院門口那覆了一層青苔的圓石墩上坐了下來。
嬤嬤被他油鹽不進的無賴樣弄得一愣,卻也沒法趕人,只得探頭瞪了他背影一眼,轉身急忙忙回去復命。
“少爺,那嬤嬤回去了。”果殼兒偷偷回頭瞅了一眼,見嬤嬤離開,忙轉頭作勢要扶起顧淮笙:“這石墩上都是青苔,少爺可別坐了,快起來吧……”
“我這又不是坐給那嬤嬤看的。”顧淮笙坐的四平八穩:“再說,少爺我不坐著,站著可扛不住多久。”
“也沒人,非讓少爺在這等著啊?”果殼兒左右看看無人,這才嘟囔著吐槽:“老太妃明擺著是不肯見少爺,少爺又何苦磋磨自個兒?您要是個女的,又有將軍府做靠山,那根本不用求著,老太妃巴不得您做她兒媳婦兒,可誰讓您是奴才少爺呢?您就是石墩兒做穿,人老太妃也不會答應您禍害烎王,同意你們搞斷袖的。”
顧淮笙真想給果殼兒腦門兒來一下,手抬起又皮笑肉不笑的放下了:“我不跟你說,你個果子殼內里無仁兒的傢伙,說了你也不懂。”
“不是果子殼,是果殼兒。”果殼兒往後躲了一下,確認主子沒有真的要打人,這才小聲反駁。
“這兩者有區別?橫豎不都是殼么?”顧淮笙嘖嘖搖頭:“可真對得起少爺我當年給你取的這名字。”
果殼兒……果殼兒噘著嘴,給委屈的不想說話。
梵香苑,東邊的香堂內。
“打發走了?”老太妃白衣縞素,捏著手帕仔細擦拭亡夫牌位,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眼皮都沒抬一下。
“回太妃的話,人沒走,在院外的青石墩上坐著呢,看樣子,不見太妃,是不願走咯。”嬤嬤躬著身子,如是應道。
“隨他等去。”老太妃語氣淡漠,聽不出喜惡,仿似除了亡夫靈牌,世間萬物,皆入不得她眼,擦拭半晌將靈牌放回原處,從腰上解下一雙魚綉面的乾花荷包放置香案上:“殿下生前沒別的愛好,就喜擺弄這乾花,妾身閑暇無事,便學著曬了一些,比不得當初御花園的幽香沁脾,卻是妾身這些年精心侍弄培育的,許是土壤的緣故,總是少了一點味道,殿下就湊合著用吧。”
老太妃給亡夫道完體己話,回過身來,卻發現嬤嬤還躬身站在那,不由秀眉清蹙:“嬤嬤這是?”
“太妃,那顧淮笙畢竟是朝廷命官,身後又有將軍府,若是尋常,晾著便晾著,可眼下身上有傷,奴婢看著氣色也不好,要是在這邊出個什麼好歹,王爺倒是沒什麼,將軍府那邊卻是不好交代。”嬤嬤雖是一介后宅老婢,可早年跟隨太妃在東宮伺候,又陪主子經歷過大起大落,心性自不是一般奴僕能比的,看問題也全面一些:“若給了……”示意的指指頭頂:“發難之機,麻煩的,只會是王爺。”
老太妃靜靜的看著嬤嬤,過了許久才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
“是。”嬤嬤應聲,卻是將老太妃攙扶去了院里的大理石雕花桌前坐下后,這才去傳話顧淮笙:“顧大人,太妃起了,您請進吧。”
顧淮笙讓果殼兒攙扶站起,微微頷首:“有勞嬤嬤了。”
嬤嬤沒有多話,福了福身,便轉身走在了前面。
果殼兒欲要扶顧淮笙進去,卻被拔開了手去。
“外邊等著。”說罷,不顧果殼兒急色,便捂著胸口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太妃,顧大人到了。”
嬤嬤回到老太妃身邊,躬身道了一句,便退到了一邊站著。而石桌上,已經有丫鬟擺好了點心熱茶。
顧淮笙很隨意地瞥了一眼嬤嬤,對老太妃拱手揖禮:“臣,顧淮笙,見過老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