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的最後一天,辯論賽小組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單煙嵐作為導師,特地為這群孩子們辦了一個慶功宴,地點選在離酒店不遠的餐廳,只不過在他們繼續喝酒吃飯的期間,她決定先行離開。
她和劉宏生的事情還未解決,時間不早了,速戰速決比較妥當。
一個人回了酒店,她沒回房間,直接去往他的住處。
敲了敲門,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卻遲遲沒見人開門。
她遲疑地看了一眼門牌,確定是劉宏生的房間沒錯,她再次敲了敲門。
難不成在洗澡?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不至於還在外面,既然一直在房間,為什麼不開門?
她拿出手機給劉宏生打了個電話,響了幾下,對方接通了。
“……煙嵐?”他的聲音有些滄桑。
壓下心中的疑惑,單煙嵐問道:“我在你門口,你在房間嗎?”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下床穿鞋,這才傳來說話聲,“不好意思,你剛剛敲門了嗎,我沒聽到。”
說了一聲沒關係,門打開。
屋裡漆黑一片,看起來真的是在睡覺,以往劉宏生雖然作息很健康,但不至於剛到九點就躺床上了,單煙嵐本打算問一問,卻看見他的臉時愣住,“你怎麼了?”
劉宏生蓬頭垢面,鬍渣甚至沒清理,眼底一片青色,他垂著頭,卻什麼也沒說,擠出笑容讓她進來,“怎麼沒提前和我說一聲?我以為你要和學生玩到半夜。”
對方的情緒看起來很不對勁,她看了一眼有些佝僂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間周圍。
比起主人的邋遢,房間依舊收拾的很乾凈。
“先告訴我你發生什麼了?”坐在沙發上,她問。
他們認識了很多年,從本科開始就在一個部門專業,那時候的劉宏生一心撲在學業中,為人簡樸心思也很單一,不怎麼外出和朋友喝酒也不晚回家,所以他們經常在回家的路上遇到。
有時候那些不得不去的系裡聚餐,在結束了第一場而準備去下一場時,她和劉宏生都不約而同的拒絕了,後來的一次次的熟絡都是在回家的路上建立起來的。
比起系裡其他男生的五大三粗,他身上的乾淨和真誠還真少見。
所以很少有這樣看起來自暴自棄的時候。
她算是了解他,不管發生多大的事他都會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以這是怎麼了?
看著人坐在床上,臉色越來越難看,慢慢將雙手蓋在臉上,讓單煙嵐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煙嵐……”他低低的喚了一聲,悶悶的聲音從指縫中溢出來,“我對不起你……”
單煙嵐不禁皺眉,溫聲細語地說:“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難以啟齒,他緩了好一會都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坐在床邊,肩膀有些顫抖。
經歷了這麼多年,她知道劉宏生的抗壓能力,到底是什麼事才能讓他這樣崩潰?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拍他的背,“是研究遇到了什麼困難嗎,可以和我說嗎?”
本來打算和他聊聊他妹妹的事情,現在來看可能得改天了。
男人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他似乎在哭,單煙嵐不會擅自去拿開他的手,只是默默地坐在旁邊陪他冷靜下來。
過了五分鐘之久,他才把手拿離眼睛。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他眼底通紅一片,似乎都沒有看向她的勇氣,只是呢喃著,“煙嵐,我……我真的很該死……”
單煙嵐見此,大概能知道他在說什麼了,但看著他自責的側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前發生的事情了,為什麼現在要和她坦白?
拍著背的手放下,她淡淡問:“是你和其他女人的事情嗎?”
劉宏生彎著的背猛地一僵,瞪大了眼朝她看去。
“上次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不緊不慢地解釋,“看樣子已經是你在辦事的時候不小心按到的,我這次來就想和你說這件事,不管是不是你已經預料到了我要說的事,總該是要分手的。”
他的呼吸基本上要聽不見,通紅的眼睛獃滯地看著她,“什…什麼?”
單煙嵐重新坐回沙發上,對他此刻的表情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想和我分手就直說,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
“不是……”他蹭的一下站起來,焦急道:“煙嵐,你在說什麼?之前什麼電話?”
她皺眉,這時候還在裝傻?
見兩人的對話都不在一個頻率,他率先說明,“我昨天晚上和同事喝完酒回房間的時候,裡面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拿東西捂住我的口鼻,後來我就暈過去了。”
單煙嵐瞳孔一縮,不禁坐直了身體。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我上面坐著一個人……”許是不願意再回憶,他痛苦的捂住頭,卻還是咬著牙說了出來,“她……精神不正常,一看就是被下了葯,我不懂是誰要害我。”
什麼?
她觀察著劉宏生的表情,仔細的查看他是否有說謊的痕迹,但她太了解他這個人了,不會撒謊,永遠一片真心。
他沒再繼續,這件事讓他接近崩潰。
天知道當他打算回房間繼續整理研究資料,被房間內突然衝過來的一個高大男子勒住脖子拿毛巾捂住口鼻的時候有多麼的驚慌。
更沒人知道當他醒來,看見俯在自己身上……是他妹妹的時候,他有多麼的想死。
妹妹已然雙目失神,像個機器人一樣不知疲憊的在他身上耕耘,他想推開她,但脖子驟然傳來劇痛,他恐懼那人把他弄暈后還要給他下藥,藥物慢慢散到全身各個角落,他忍不住,每當快失去理智時都掐著自己的大腿,但最終還是……
他滿眼猩紅,流著淚,結束后將妹妹帶去醫院。
他一整天都沒有出房門。
滿腦子除了絞盡腦汁都想不通的這件事,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煙嵐。
他會承認,願意任她打任她罵,但妹妹是無辜的。
妹妹還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他不能因為這場荒謬到詭異的事件毀了她。
“為什麼,你惹到了什麼人?”單煙嵐冷靜下來問。
劉宏生的性子不會惹到人,更不至於結仇到陷害他的地步,所以這件事才匪夷所思。
他毫無頭緒,“不清楚。”
思來想去根本想不出什麼結論,她索性把話放開了說,“既然我在這了,我就想把事情全部說清楚,宏生,我們在一起兩年,你對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好,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她停頓了一秒,“結婚確實是兩家人的事,但最主要的還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磨合,說實話你媽媽和你妹妹跟我合不來,但如果我們之間能一直對外解決問題,我不會把她們放在眼裡。”
這是她第一次不留情面的表明自己的觀點,單煙嵐很少把事情說絕,因為對方也是她重要的男朋友,但到了這種份上,話不得不說的直接。
劉宏生抿著唇,眼底滿是悲痛。
“你妹和你之間做的過了,不止有一個人和我提起你和妹妹之間的親密舉動。”單煙嵐繼續道:“你也不止一次為了她把我拋下,我忍了,但——”
“煙嵐,稍等一下……”劉宏生打斷她,捕捉了前半句話,“我和我妹怎麼了?”
她看了他半響,見他滿臉茫然的表情,她嘆了口氣,“我們剛醒來的時候第一次去吃飯,你和你妹讓我在外面等了很久,還有人看見……她換衣服的時候你一起進去了,你妹的舉動確實有點過界,不過你還是默許了不是嗎。”
話說完,他沉靜了很久,眼底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言於表,半響才開口:“一起進了隔間?她換衣服我進去幹什麼?”
像是總算髮現了什麼問題,劉宏生趕緊解釋道:“她是我妹,我進去像話嗎?我一直在外面催她說單姐姐在外面讓她快點,但是…對不起……我也是太慣著她了,沒忍心罵她。”
聞言,單煙嵐皺眉。
她清楚地記得是誰告訴她的,那時候自己自然是半信半疑的地步,想著找時機重新認識那兩兄妹再另做打算,但一直到現在事情太多,很多都沒來得及。
所以,為什麼?
“曼琳從小和我就比較親,小時候那些舉動都做慣了,初中的時候有說過她,但是一說她就要哭……”他頭疼的撫額,“後來連我也習慣了,對不起……”
這時候說對不起已經沒什麼用了,單煙嵐坐在原處沒開口,劉宏生朝她看去,滿心的心酸。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一直努力兼顧家人和女朋友之間的平衡,但似乎什麼都做不好。
不管是對煙嵐,還是主動離開的前女友。
比起劉宏生的自責,單煙嵐倒是想到了大概的原因。
從小隻把愛放在自己身上的妹妹不想和別人分享哥哥,用盡了小手段讓她離開。
不知該高興有這麼一個愛他的妹妹好,還是可憐他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昨晚的意外,你之前沒有找過別人?”她問。
劉宏生急忙道:“我不可能做出這種噁心的事情,煙嵐,到底是什麼電話?是……曼琳說要一起吃晚飯那天嗎?你知道的,我臨時回實驗室了。”
是,她確實知道。
在研究室里的劉宏生一般不會看手機,那是誰打來的電話?上面的備註確實是他,不過這誰能做到?
想起來那天正好和宋足在一起吃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為什麼又和他有聯繫,這是巧合嗎?
明明才見過第二面,言語間全是挑撥離間,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她應該永遠被悶在鼓裡。
從那時候起就有謀划要讓她分手,原因是什麼?
統共沒見過幾次就已經有心策劃陰謀詭計,這人到底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