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提供的卧房空間不大,偏偏門邊上還擠了兩個地鋪。
顧慎行最初堅決拒絕林靜把地鋪鋪他旁邊,奈何反對理由站不住腳,再加上雪奈無條件支持林靜,逼得他只得妥協。
叄人沐浴完畢后就躺回了各自的被窩,一語不發,安靜如雞,氣氛甚是詭異。
雪奈裹著被子翻來覆去了好幾回,越睡越擔心,甚至都不敢闔眼了,生怕挨不住困意小憩過去后,兩個大活人就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蹤。
唉!她可太難了,一個兩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靜默的黑暗中,周遭落針可聞,唯余幾道淺淺的呼吸聲,不知不覺中,時間就滾過了兩個鐘頭。
雪奈在打過今晚的第二十個哈欠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這樣不說話干躺著真的不會困嗎?”
“不困。”顧慎行和林靜的回答幾乎異口同聲。
林靜曾服役於特種部隊,有時為執行某些嚴苛的任務,兩天兩夜的不合眼蹲守都是家常便飯,今晚的情況對他而言不過是小case。
至於顧慎行,在男人的好勝心作祟下,林靜不困,他又怎麼可能困呢!
“……呵呵,你們可真牛。”雪奈生無可戀地翻了個身,呈大字狀攤開在床上。
她已經困得不行了,但心裡還惦記著他倆安危,所以想找話題活躍活躍氣氛,順便驅散一下睡意,結果這兩人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口口聲聲說不困來誅她的心。
真是白瞎了她的一番良苦用意。
雪奈在他倆身上接連碰壁后,頓時就失去了再開口的慾望,她橫著心一閉眼,暗自腹誹道,愛咋咋地吧,姑奶奶可不伺候了。
叄人中唯一一個想要活躍氣氛的人斷了念頭,疏離又尷尬的沉默再度充斥了整個空間。
隨著時間繼續流逝,逐步向著昨晚的偷襲時刻靠近,雪奈的呼吸聲漸漸沉了下去。
顧慎行本就沒對她抱多大的期待,見她睡過去也並不奇怪,他現在好奇的是,林靜究竟有沒有睡著。
許是職業慣性,林靜的呼吸聲一直壓得很低,令人難以察覺。
不過疑惑歸疑惑,顧慎行可不會傻傻出聲試探。
現在已到關鍵時刻,任何掉鏈子的行為都有可能打草驚蛇,使得之前種種努力功虧一簣,所以顧慎行始終閉眼保持著穩定的呼吸頻率,靜候異變突起。
差不多接近凌晨兩點時,有那麼一瞬間,周圍突然陷入了極靜,好似身處真空一般,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不過這個瞬間極其短暫,頂多持續了兩叄秒,若不是能力者異於常人的洞察力,恐怕根本察覺不到。
極靜過後,雪奈的呼吸聲便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衣料摩擦發出的窸窣聲。
顧慎行沒著急睜眼,而是豎足了耳朵在聽動靜。有了昨晚的經驗,他很清楚,房間里此刻一絲光源都不存在,即便睜眼也不過兩眼一抹黑。
很快,那人的腳步聲就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顧慎行在被窩裡暗戳戳地醞釀著風刃,準備等她走的足夠近了,來個先發制人,可就在他即將掀開被子之際,那人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艹!顧慎行當即就想爆粗口。
兩人現在相距約一米,以普通攻擊距離來說,算是很近了。可兩人都是能力者,如果再加上風刃甩出,以及對方閃躲的時間,那就遠遠不夠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響起,顧慎行一邊防備著對方出手,一邊暗暗思索新的對策。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人。
糟了,林靜!
這一米的距離,可不就是林靜地鋪的寬度,那人停在那,定是對林靜出手了!
這下顧慎行也顧不得是遠是近了,猛的掀開被子刮出去一道風刃,被那人凌空一翻,輕巧避過。
“林靜,林靜。”
他推著林靜肩膀喊了兩聲,沒聽見回應,不由心下一沉。他急忙又伸出手去探了探林靜鼻息,在確認呼氣尚且平穩、有力后,高懸的心情方才回落至正常。
幸好,人沒事。
“勸你別妄想了,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偷襲的人隱在黑暗中,第一次開了口。
聲音是唐檸的聲音,可她說的卻不是漢語,而是一口流利的英語。
“你究竟是誰?”
顧慎行面色沉沉地站起身來,把昏睡的林靜護到身後,他現在無比篤定,偷襲之人絕不可能是唐檸。
“我是誰?我當然是唐檸啊,哥哥。”
對方絲毫不懼謊話穿幫,演戲演的跟真似的,最後一聲齁甜齁甜的哥哥差點沒把顧慎行原地送走。
雖然他和顧謹言常把唐檸喊作妹妹,但那隻不過是一個愛稱,而不是代表了某種禁忌色彩,所以唐檸是斷然不可能喊他哥哥的。
這人斷章取義地誤解了他與唐檸之間的關係,想必是和他們有過接觸,但又接觸不深。
“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叄地襲擊我?我和你有仇嗎?”顧慎行緊接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他如此有興緻地同一個殺手掰扯,目的自然不簡單。
“你這是……想套我話?”假唐檸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在黑暗烘托下顯得格外滲人。
顧慎行見她識破了自己的意圖,以為她不會再回答,誰知這個假唐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下一秒便脫口而出道:“我和你是沒仇,可惜啊,你擋了別人的道,我得幫忙清掃障礙。”
別人?障礙?
顧慎行立即抓住了她話語中的關鍵,心底默默分析道:難不成這人只是個打下手的?幕後主使其實另有其人?
“你就別白費功夫了,你想不到的。”假唐檸毫不掩飾地揶揄般笑著,像是打心底瞧不上顧慎行的實力,她接著又問道:“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和你講這麼多嗎?”
這個問題既然從一個殺手嘴裡問出來,答案自然顯而易見。
顧慎行鎖定了黑暗中的聲源,稍稍退後幾步,擺出了迎擊的架勢,繼而答道:“因為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bingo!”假唐檸高興地打了個響指,過分歡脫的舉動中透出一絲癲狂,但緊接著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所以就拜託你,去死吧!”
話音剛落,梳妝台前的桌椅直接凌空而起,向著顧慎行飛速襲來。
其實就在兩人方才對話之際,假唐檸就已經開始偷偷部署了,比如說借著黑暗的便利,蔓延出蛛絲纏繞住桌腿椅腳。
“又來這招。”顧慎行立即捕捉到了桌椅甩動的破空聲,下意識地準備避開。
像卧室這樣的狹小空間,不管是攻擊還是迎擊都頗受限制,因為它既沒有足夠的空間施展,又沒有足夠的距離緩衝,如果有一方企圖先發制人,正面迎擊是很不理智的。
顧慎行對戰經驗豐富,自是明白這點。
他正要邁開步伐,假唐檸立即提醒道:“哎呀,林靜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