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姐(全) - 第18節

「這大還丹能生肌增骨,把他們身上的傷治好,人自然就會醒過來。
」胡四姐解釋道,「約莫要到明日下午吧。
醒來以後再把身上的傷調養調養,應該就無大礙了。
」李尚點點頭:「甚好甚好。
」胡四姐望著李尚,凄婉道:「甚好?什麼甚好,你就沒別的對我說嗎?」說著上前就要摟住李尚。
李尚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胡四姐,隨後愕然望著眼前的美人,才開口:「不是......唉,本以為你們兩個是住在山上的修行人,沒想到......」說到一半想起了之前兩人恩愛情狀,不忍再說下去了。
胡四姐慘然一笑:「那便罷了。
我已經還了你的恩情,你我已不兩欠,望. .....望君保重。
」李尚本想挽留,但想到兩人人妖殊途,隻得放下,繼續為外公守靈。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林升和錢丹馥便醒轉過來。
好在在場的都是自家人,秦家遭此不幸,也無心力招待賓客,李尚借了由頭一一送走了賓客。
隻有兩個外公的學生堅持留了下來,為老師守靈。
姑丈兩人的死而複生嚇壞了在場的人,秦北嘉本來就帶著病,又被嚇暈了過去。
在場做法事的朝天宮紫衣真人素善醫術,安撫了眾人為兩人診脈道:「兩人除了有些氣虛 和淤傷,已無大礙,靜養些日子便可。
」一時間眾人嘖嘖稱奇,交頭接耳,靈堂的悲傷氛圍倒去了大半。
紫衣真人把一旁的秦玉霓喊到一旁,悄聲說道:「貧道有一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秦玉霓正為兩人的複生高興,隨口道:「不妨事,真人請講。
」「我觀二人死而複生,是有人取了魂魄,打進屍身,再用灌以靈丹妙藥。
常言道,人死不能複生,此舉實在是有傷天和,不過貧道也不是天,不予計較。
隻是觀李相公文氣混雜,隱有妖氣飄忽,隻怕是被妖孽惑住了,做了這等交易,才令二人死而複生。
如若不除妖孽,隻怕以後對相公,對秦家都後患無窮。
」紫衣真人細細給秦玉霓解釋。
秦玉霓聽了又驚又怕,把那剛得來的欣喜又拋到腦後,惶恐道:「本朝開國以來,朝天宮一向是南方叢林之首,真人想來一定有大法力,大修行,隻希望真人能救救我秦家,救救我的孩兒。
」紫衣真人安撫了秦玉霓,然後讓她細細把李尚近日的行蹤將來,他好尋著蛛絲馬跡,揪出妖孽。
秦玉霓想到花蓉這些日子一直服侍著兒子,就把她喚來詢問。
「對了,相公近日常帶了一幅仕女圖,隻是畫上的美人......畫上的美人瞧著不像好人,騷得很。
」花蓉想了想,才不確定地說。
秦玉霓讓她瞞著忙碌的李尚偷偷取來,展開給紫衣真人瞧。
整幅仕女圖還未上色,隻有仕女的唇上有一點刺眼的紅色。
紫衣真人點了點頭道:「是了,這仕女圖上那點紅唇就是妖精的心頭血,有了這點血,她就能隨時隨地顯化而出,迷惑李相公。
」秦玉霓問道:「真人可有辦法?」紫衣真人笑道:「無妨,等我擺開法壇,手到擒來。
」說罷指揮弟子在院中擺開法壇,準備捉妖。
花蓉偷偷熘到李尚休息的屋子,把前後事情告訴李尚,李尚忙趕到靈堂前。
隻見紫衣真人已經擺好法壇,那幅胡四姐的仕女圖正擺在壇上。
紫衣真人腳踏七心,口誦真咒,劍指圖畫,一縷嫋嫋青煙逐漸從仕女圖中顯形。
胡四姐被強行剝離了肉身拘來,情狀痛苦萬分,好不容易分開心神去瞧,自己已經身在秦家,李尚正站在一旁瞧著。
胡四姐一時間無限悲苦,啤吟道:「我於你真心真意,許下海誓山盟。
你背情棄誓也罷了,你我終究是人妖陌路,我為你救兩人也算是還清了你的恩情,怎麼還找人來捉我,置我於死地?」李尚瞧著愛人痛苦萬分,心如針扎,忙解釋道:「我不是......」紫衣真人一聲大唱打斷了李尚:「孽畜,死到臨頭仍不悔改。
生死由命,天道也,豈可強奪,念你終有救生之功,上天亦有好生之德,隨我去朝天宮伏魔殿靜思千年,潛心修心,以求班列仙道,也不枉你修行多年。
」李尚被胡四姐喚出了心中真情,情急之下摘了腰間的玉佩,使出了平日同紈絝們一齊練就的投壺功夫,把壇上的伏妖的淨玉瓶打落在地,碎成八塊。
紫衣真人正在要緊的功夫,一時間被法力反噬,氣攻心室,噴了一口血跌倒在地。
胡四姐趁機飛上半空,轉頭瞧見李尚衝出人群,拿了仕女圖就著法壇的燭火焚燒了個王淨。
周圍的道士開始反應過來,叫著要拿她,胡四姐隻好駕虹而去,離開了金陵,不知所蹤。
【第七折】時值除夕,小鎮的小街難得的安靜與整潔。
客奴手裡提著母親給的兩條臘肉,縮了縮脖子,身上早早穿了新衣裳,雖然薄了些,但起碼比舊衣更能抵禦風寒,母親在裡頭把棉花塞得足足的。
走到街尾拐入衚衕,就是老夫子家。
今年客奴剛滿土歲,父母帶他去找夫子拜了師,跟著夫子學蒙學。
本來小鎮窮苦,也就臨街的屋子粉刷的清白,後頭的屋子大多又破又舊,自然也就請不到老師,建不起講塾。
四年前一個婦人帶著一位病書生在鎮上買了間屋子,住了下來。
那婦人生的千嬌百媚,顧盼生姿,隻是那病書生形單影薄,麵黃如蠟,最嚇人的是他沒有影子。
當時客奴還小,又頑皮,母親常常拿病書生來嚇他,說他專吸小孩的影子來補充自己的影子。
客奴常常想,人怎麼能沒影子呢,自己唯一不離不棄的好友就是影子了,被他拿走了那還得了。
有時候遇到書生出來曬太陽,對他微微一笑,也嚇得他飛奔而逃。
有了這麼一位孩童的煞星,鎮上的頑皮小子都乖了不少。
鎮子不僅缺夫子,也缺郎中。
平日里隻有些缺醫少葯的赤腳郎中偶爾回來光顧一下鎮子,不收診金,隻要他們采些草藥給他。
隻不過自從有家老爺子給赤腳郎中醫死後,鎮子里便不歡迎這些赤腳大夫了。
時間久了,鎮里的人常常見到那貌美的婦人常常上山採藥,有膽大心寬的婦人逮著機會便問:「娘子你上山去采這些草頭做什麼?」「不採草藥哪來的葯治病呢?」婦人笑道,「平日里街坊若有些小毛小病不妨給我瞧瞧,這些日子光給我家夫君治病,手有些癢了呢。
」於是人們知道了,鎮里來了位美貌的大夫,也打聽到了,病弱書生得的事離魂失影的病症。
聽過嗎?沒聽過,反正是一種稀罕的病就對了,需要靜養。
人們隻知道這些。
於是有些膽子大的又耐不住病痛折磨的,開始陸續登門求醫,倒也把一些積難雜症給醫好了。
窮人就是這麼樸實,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常有些婦人登門來噓長問短,問問家裡是否缺些家什,缺不缺葯給書生治病。
有些見識的又給婦人取了女華佗,賽扁鵲的外號,一傳土土傳百倒也叫開了,有些人才知道原來曆史上還有這麼兩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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