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手指搭上程湛兮的後頸,輕輕地捏了兩下。
程湛兮抬起頭,溫柔一笑:“你醒了?” 郁清棠意味不明地看她。
程湛兮勾唇,重新低下頭。
這次郁清棠勾住了她的兩隻胳膊,不讓她往下滑。
程湛兮看出她不想,會意地游上來抱住她,給了她一個早安吻,柔聲詢問:“怎麼了?是不喜歡還是不習慣?” 郁清棠:“……” 程湛兮不認為這有什麼不能出口的,更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談情說愛,要談的情要講明白,要做的愛也要說清楚。
她認真地看著郁清棠的眼睛,想要確定的答案。
郁清棠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半晌,方支支吾吾地回答她:“今天不是要出門么?” 程湛兮耐心地“嗯”了一聲。
郁清棠低聲道:“我怕沒力氣起來。
” 她光想想程湛兮要對她做的事就腿軟,真的做了她恐怕要軟成麵條,一整天都要廢了。
程湛兮聽完凝神思索,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郁清棠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程湛兮說:“我在想……”她貼近郁清棠的耳朵,輕笑說,“我真厲害。
” 郁清棠眼眸一點一點睜大,彷彿隨著程湛兮的話一點一滴回憶起她具體是怎麼厲害的,她頸子染上薄粉,一路蔓延到耳朵。
郁清棠滑進了被子里,把臉蒙住,牢牢按住頭頂的被角,催促又帶一絲羞赧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你快去洗漱。
” “我去了。
”程湛兮隔著被子告訴她。
郁清棠一個人在被子里臉紅得像蒸煮的螃蟹。
程湛兮洗漱完回來,把郁清棠的睡褲從床尾撿起來疊好,郁清棠仍縮在被窩裡。
程湛兮笑笑道:“我去做早餐,你待會自己起床,不要賴得太晚。
” 被窩裡的小山包拱了拱,算作回應。
郁清棠聽到關門聲,小心翼翼地從被子里鑽出來,打量房間,視線落到門口,程湛兮根本沒走,含笑望她。
郁清棠的表情瞬間土分精彩。
程湛兮趕在她第二次當蝸牛前,離開了房間。
郁清棠肩膀塌了下來,雙手撐著床沿,下地還有些站立不穩,昨晚的後勁太大了。
原來有沒有感情,做起這件事有天壤之別。
程湛兮一碰她她就像烈日炙烤的冰山,不斷地融化成水,把她們兩個都溫柔地包裹其中,程湛兮在她的海洋里肆意徜徉,像一個優秀的水手一樣掌著她的舵,又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製造出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郁清棠擠好牙膏,一隻手撐在洗手台上,不自覺地並了並腿。
她去沖了個澡,沖澡的過程中她開始後悔沒讓剛才沒讓程湛兮繼續下去,她做不做對自己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郁清棠的遐想一直到程湛兮把車停在村口,過完新年就滿四歲的小林溪撲進程湛兮懷裡才結束。
陽光很好,郁清棠手裡提著帶給小林溪和她奶奶的禮物,看向升起炊煙的家家戶戶,飯香味瀰漫著整個村落。
——她們倆起晚了,出門前又在玄關卿卿我我了好一會兒,到這邊差不多吃午飯。
程湛兮帶了兩個半熟的葷菜,讓林溪奶奶一塊炒了,郁清棠把補品放進奶奶房間,算是交了她們倆的伙食費。
中午兩人抱在一起睡完午覺,出來看到小林溪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畫畫,林溪的年紀正是想象力最天馬行空的時候,他們創作時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會自說自話,還會為自己畫中別人看不懂的形象命名。
程湛兮一隻手牽著郁清棠,單手後背,專註地看小林溪畫出各種奇怪的符號。
她沒注意到郁清棠始終沒有往林溪的畫上瞧,反而刻意地扭過了頭,閉上了眼睛,神情充滿抵觸。
手上傳來掙脫的力道,程湛兮偏頭看去。
郁清棠表情異常平淡地說:“我出去透會兒氣。
” 程湛兮揉了揉回頭好奇看她們的小林溪的腦袋瓜,讓她繼續畫,跟著郁清棠走了出去。
林溪奶奶家也圍了個小院子,院子里種了一棵棗樹,幾棵桃樹,桃花花期短,三月開,四月謝,一陣清風吹過,桃樹上粉紅的花瓣簌簌飄落下來,落英繽紛,猶如下了一場桃花雨。
郁清棠黑色風衣肩膀上落滿了桃花。
程湛兮雙臂從后環抱住她,下巴抵在女人的肩膀。
郁清棠的手扣在女人白玉似的手背上,往後靠了靠。
程湛兮接收到她的肢體信號,更用力地抱緊了她,吻了吻她的鬢角。
郁清棠看著落了一地的桃花,輕輕地吐了口氣,說:“我的……母親生前是個畫家,和你一樣。
” 程湛兮道:“我知道,外婆和我說過。
” 郁清棠道:“她是因為生我難產去世的。
” 程湛兮靜靜地聽下去。
郁清棠說:“她去世以後,那個深愛她的男人……遷怒於我,因為我長得太像她了。
他不喜歡見到我,不讓我叫他那個稱呼……” 郁清棠察覺到程湛兮捏緊的指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郁清棠道:“他不允許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取代我的母親,哪怕和她有丁點相似,尤其是我是她的女兒,身體里天生流著她的血。
他不許我畫畫,哪怕用樹枝和石頭在地上塗鴉,每次見到都會很兇地走過來,大聲吼我,然後搶過我手裡的樹枝粗暴地丟掉,丟得遠遠的,我看不到的地方,再讓傭人把我帶走。
” 郁清棠說:“我很喜歡畫,但我不敢去了解。
我想知道我有沒有遺傳到母親的繪畫天賦,但我不敢拿起畫筆。
外婆在我搬回泗城時給我買了一盒畫筆,彩色的,很漂亮,但我一看見那些,就想起那個男人扭曲的臉,他丟掉我手裡的畫筆,一遍又一遍地朝我大吼,說我不配學畫畫,我害死了我的母親。
” 郁清棠身體輕微地顫抖起來。
程湛兮心如刀絞,低聲道:“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
如果不是他讓你媽媽懷孕,你媽媽也不會過世,他只是在逃避責任,是個懦弱沒有擔當的男人,他才是害死你媽媽的罪魁禍首。
” 郁清棠輕聲反問:“那樣就沒有我了,不是嗎?他們倆還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程湛兮一時想不到怎麼反駁她的歪理,悲傷道:“那我呢?世界上沒有你,我怎麼辦?” 郁清棠不緊不慢地說:“沒有我,還會有別的人。
” 程湛兮開始胡攪蠻纏,說:“我們倆投胎前喝孟婆湯的時候約好了這輩子還要在一起,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哪有別的人,不可能有別的人!” 郁清棠被她逗得短暫地笑了一笑,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或許吧。
” 郁清棠的人生,本該是一帆風順,走在繁花盛開的道路上。
她的所有悲哀和不幸,痛苦和掙扎,都是源自於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