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已經有其他班主任在了,郁清棠和對方打過招呼,去了教務處,程湛兮留下來收拾兩人的辦公桌。
學校食堂已經開了門,中午兩人在食堂吃飯,上學期吃膩了的菜,新學期吃起來又覺得味道不錯了。
午休仍在程湛兮家的書房,郁清棠沒再鎖門,程湛兮也沒有不請自入。
但郁清棠起來后打開房門,程湛兮就站在書房門口,抬起眼朝她看過來,眸底笑意溫柔。
郁清棠無 法避免地為她深深悸動。
然而程湛兮表現得越完美,沒有缺陷,郁清棠就越自卑不安,不敢接受這份差距懸殊的感情。
周六下午兩點開始學生入學報道,由班主任登記,為期兩天。
冷清了一個月的走廊重新熱鬧起來。
兩點差土分,郁清棠坐在講台上,程湛兮搬了把學生的椅子,坐在她身邊,五指順著郁清棠身後披散的墨發。
她挑起一縷在鼻尖嗅了嗅,誇她的頭髮香,又問用的什麼牌子洗髮水。
郁清棠說不記得,回去給她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門口一位沒穿校服的女生走了進來,個子不高,皮膚也不白,眼睛倒是大,透著一股機靈勁。
童菲菲探頭探腦,道:“老師,我是第一個嗎?” 郁清棠不自覺地唇角微勾,說:“是第一個,過來吧。
” 童菲菲應了聲“好嘞”,蹦蹦跳跳過來,交了學費,看著郁清棠在報道名單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之後她就在班上第一排坐下不走了,開始捧著臉賣乖:“郁老師我好想你啊。
” 郁清棠彎起眼睛。
程湛兮發現郁清棠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喝了口醋的同時有意引童菲菲多說兩句:“都想什麼了?寒假作業做完了嗎?” 童菲菲道:“當然做完了,不是周一交嗎?我沒帶來呢。
” “寒假玩瘋了吧?特不願意上學吧?” “哈哈哈哈。
” “我走之前你們還說會想我,記得我姓什麼嗎?” “姓颯哈哈哈哈。
” 童菲菲一個人把安靜的教室弄出了三四個人的動靜。
門口陸續有學生進來報道,有的在網上或者銀行交了學費,有的出於各種原因到學校直接交給班主任,程湛兮手快負責清點,郁清棠在名冊上記錄名字。
大部分同學報道完都沒走,或和程湛兮聊天,或和闊別一月的同學們胡侃,嘰嘰喳喳,教室里彷彿坐著五千隻鴨子。
郁清棠在講台上聽,偶爾有人cue到她,她就淺淺地笑一下。
七班同學們:“!!!” 不得了,是什麼改變了郁老師?再往她旁邊一看,破案了,程老師就坐在那呢。
學生報道都跟著一起來,這還不是真愛的力量? 連雅冰嗑得暈頭轉向:她們倆到底什麼時候結婚? 李嵐看著郁清棠,郁清棠一笑她就跟著笑,陽光燦爛,整個兒一迷妹。
陸陸續續也有學生回家,但李嵐和連雅冰等人是堅持得最久的,一直到周六的報道時間結束,才戀戀不捨地和郁清棠一起離開教室。
郁清棠去了趟住宿區,檢查住宿生返校情況,有兩個還沒回來,其中包括肖情。
開學季的班主任忙碌起來,周日和周六的流程一樣,郁清棠結束后核對名單,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
程湛兮把椅子搬回原位,走上講台問:“怎麼了?” 郁清棠把名單遞給她,說:“肖情沒來。
” 程湛兮:“去住宿區看看?” 郁清棠收起名單,兩人一塊趕去住宿區,屬於肖情的那張床位是空的,問她室友說沒回來過。
郁清棠給肖情爸爸打了個電話,冰冷的系統女聲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郁清棠在原地踱了兩圈。
程湛兮安撫道:“沒事的,說不準明天就來了,沒來咱們再想辦法,那麼大的人不會消失的。
” 肖情真的消失了。
周一正式開學,升旗儀式,國歌莊嚴,七班列成整齊的隊伍,隊伍里缺了一個人。
郁清棠一整天都在學校,時不時去班上晃一圈,看著那個空缺的座位,班裡同學也議論紛紛,為什麼肖情沒有來學校? 李嵐來辦公室問郁清棠出了什麼事的時候,郁清棠剛掛斷肖情爸爸無人接聽的電話。
她坐在辦公椅里,抬眸看著面前有鼻尖痣的班長,嗓音堅定道:“沒事,我會帶她來學校的。
” 李嵐出去了。
程湛兮在郁清棠斜對面的位置里,看見她的目光朝自己轉過來,沉靜理智地問道:“程老師周六有空陪我去趟白水鄉嗎?” 程湛兮點頭:“當然。
” *** 白水鄉,□泉村。
肖情家住在村尾,兩間簡陋的平房,院子里圍出來的菜園子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雜草叢生,只有幾根絲瓜孤零零地掛在藤上。
胳膊上掛著籃子的嬸子推開籬笆院門走進來,看見荒廢的菜園子嘆了口氣,她提高聲音,喊:“春金。
” 她邊往裡走邊喊:“春金?肖情爸爸?” 屋子裡沒開燈,光線昏暗,嬸子進了堂屋,對著最裡面那扇虛掩的房門道:“春金,我來給你送午飯了,我進去了啊。
” 嬸子推門而入。
她瞳孔驟然一縮,立刻把裝了飯碗的籃子放下,衝到俯趴在地的肖春金跟前,吃力地將他翻了過來,拍打著中年男人瘦得脫了相的臉,焦急喊道:“春金!春金!” 肖春金悶哼了一聲,睜開比他的年齡滄桑太多的渾濁眼睛,抓著嬸子的手,王裂的嘴唇一張一合。
“肖情……” 嬸子忙道:“肖情好著呢,是她讓我給你送飯的,你忘記了嗎?” 肖春金像一尾瀕死的魚一樣蹬了一下腿,眼睛往上翻,露出眼白。
嬸子嚇個半死,死馬當作活馬醫地按他人中,把人給按了回來。
肖春金重重地倒了一口氣,問道:“肖情……肖情在哪兒?” 嬸子以為他擔心女兒,安慰道:“在鎮上呢,好好的,沒有一點事,你安心在家養病。
” 肖春金攥住了嬸子的手,眼珠睜得快脫出青色的眼眶,用盡全身的力氣道:“讓她……讓她去……去上學……” 嬸子嘆氣道:“你先顧著自己行不行,肖情也是一片孝心。
” 我不要她的孝心! 肖春金已經說不出話,他目眥欲裂,喘氣聲越來越重,終於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春金——” 嬸子推著他的肩膀,肖春金雙眼緊閉,唇色慘白,一點反應也沒有。
嬸子急急忙忙跑出院門,高聲喊道:“快來人啊——” 兩個男人合力把肖春金弄到了床上,嬸子去村東頭請來一位以前當過赤腳醫生的村民,老頭兒年事已高,拄著拐杖慢吞吞過來,肖春金已經醒了,虛弱地躺在床上,滿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