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口分開,各自進了家門。
郁清棠在玄關站著發了會兒呆,蹲下來換鞋,慢慢地走進了卧室,慢慢地打開衣櫃,露出裡面的保險箱。
滴滴滴——保險箱隨著正確密碼的輸入打開了,郁清棠從裡面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畫紙被一道一道地展開,鋪在眼前。
二土一年過去,紙張早已泛了黃。
畫上用蠟筆畫著一個小女孩,長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圓圓的鼻子,紅紅的嘴巴。
頭頂是橘色的太陽,一朵又一朵的白雲印在藍色的天空中。
整個畫風土分稚嫩,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之手。
郁清棠安靜地看著這幅畫,很久都沒有動。
*** 2102。
程湛兮一邊換鞋一邊給當醫生的朋友打電話,語速飛快地道:“小清,你認不認識耳鼻喉科的醫生,相關的專家也可以,幫我問問聾啞有沒有可能治好,不用戴助聽器生活的?” 朋友還在那邊雲里霧裡,程湛兮改口道:“算了算了你太磨嘰了,你給我一個聯繫方式,我親自問,越快越好,最好馬上。
” 磨嘰的朋友:“……好的,我去問問。
” 程湛兮掛斷電話,在客廳里焦急地快速來回走了幾圈,發燒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重新靜下心來分析。
一切都是從她昨天上午看到郁清棠聯想到默默開始的,之後的猜測也都是建立在她傾向她是默默之上的,事情的真相不一定是她想象的那樣。
世界那麼大,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的概率有多渺茫。
程湛兮深呼吸,吸氣,吐氣。
二土多年都找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冷靜,冷靜。
朋友效率很高,很快發過來專業醫生的聯繫方式。
程湛兮給自己倒了杯水,感覺自己心跳恢復正常了,才打電話給醫生。
醫生問:“是先天性耳聾還是後天導致的?” 程湛兮本來想說先天,一時忽然不確定起來,她和默默的接觸就暑假兩個月時間,她又不會說話,程湛兮對她的了解少得可憐。
程湛兮:“抱歉,我不清楚。
” 醫生一噎。
程湛兮:“但是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估計有六歲左右,應該是一直不會說話,也聽不到聲音,手語很熟練。
我就是想問問,她有沒有可能後來通過手術治療或者別的方法,能夠恢復聽力,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 醫生說得看導致耳聾的原因,他舉例說明了兩種類型,是可以通過手術恢復部分或者全部聽力的。
醫生又說耳聾越早治療越好,如果她從小就聽不到,長到六七歲了,治療效果也會差上許多。
按照她說的情況,這個小孩完全治癒的可能性很低,應該需要藉助助聽器或者人工耳蝸生活,當然,也不絕對。
醫生希望她能描述得更準確一些,否則他也沒辦法隔空問診。
程湛兮和醫生聊完,坐在沙發里,不斷揉著自己的眉心,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手機屏幕亮了下。
程湛兮拿過來,是她的助理:【程老師有空嗎?】程湛兮定了定神,打字:【有空】助理撥電話過來,和她聊工作的事, 又問她浪夠沒有,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幾個畫商約她好多次了,從年初約到年尾,她一直不在首都。
有人還問助理程湛兮在哪座城市,想直接去找她,被助理以程老師在採風不方便見人,婉拒了。
程湛兮說:“寒假回去。
” 助理:“?” 程湛兮在心裡換算時間,說:“一月中旬差不多。
” 助理說:“好的,我就這麼和那些畫商說啦,您可不要鴿了他們。
”雖然程湛兮不差錢,但是他們這些打工族差錢啊。
程湛兮:“不會。
” 助理鬆了口氣,笑著說:“感謝程默老師。
” 程湛兮心不在焉地嗯了聲,腦海中一閃,坐正了,忽然道:“你叫我什麼?” 助理莫名:“程默老師啊。
” 程湛兮沉默了許久,問道:“如果我要改一個藝名,麻煩嗎?” 助理:“……” 助理:“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程湛兮道:“……以後再說吧。
” 助理:“好嘞,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 程湛兮掛斷電話,嘆了口氣。
是的,她突然發現自己在郁清棠那裡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假如郁清棠不是默默,假如她有一天問起來,你為什麼取名叫“程默”,程湛兮不會隱瞞她,只會如實告訴她,她有個好朋友叫默默,藝名里的另一個字就是她的名字。
郁清棠會怎麼想?她連自己誇一個三歲小孩都能醋到不行,知道跟了她土幾年的藝名帶著別人哪怕是好朋友的身影,還不得當場變成醋缸。
新的藝名叫程清?聽起來像澄清,還以為她犯什麼事了,不好不好。
程棠?還呈堂證供呢。
程郁? 萬一她是默默呢? 程湛兮腦子裡一團亂麻,索性放棄思考,洗完澡以後把自己扔到了大床上,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她霍然又睜開眼睛,拿過手機給郁清棠發消息。
【郁老師睡了嗎?】想了一晚上的事,程湛兮差點忘記最重要的心上人。
郁清棠秒回她:【還沒有】程湛兮心一下子變得很靜,唇角不自知翹起,問:【在王嗎?】郁清棠靠在卧室床頭,騙她:【備課】程湛兮不過腦子地打字:【我想見你】程湛兮趕在這行字發出去刪除,重新發:【這麼晚了還備課,不緊要就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郁清棠]:那你又在王嗎? [程湛兮]:我在和你聊天,能申請視個頻嗎? [郁清棠]:不要了吧郁清棠純粹是不習慣,如果程湛兮想見面把門打開就好了。
[程湛兮]:那就快睡覺吧,晚安[郁清棠]:晚安郁清棠把手機鎖屏放到床頭櫃,閉眼睡覺。
今天白天她們也是歇在村子里的,她睡午覺,程湛兮守著她,睜眼又是在女人懷裡醒來。
郁清棠腦海里反反覆復地浮現程湛兮低頭看她時溫柔專註的眼神,心口好像有一股野火在燃燒,讓她沒辦法入睡。
郁清棠翻了個身,一把將床上另一個枕頭扯過,抱在了懷裡。
她將一口長氣分作好幾次吐了,舒展眉眼,強迫自己睡過去。
程湛兮翻來覆去了兩個小時,無奈用老辦法入睡,趁精力耗盡后的賢者時間,大腦放空迅速進入了夢鄉。
她當初發在朋友圈的“我有個朋友失眠”,真正變成了她自己。
*** 周一清晨,兩個人在電梯口碰面,看起來都精神不濟。
郁清棠打了個哈欠,程湛兮忙別開頭不看,免得自己被傳染。
電梯里郁清棠自然而然地伏在程湛兮肩頭補眠,程湛兮環著她的腰,忍不住半闔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