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辨葯
悄悄掩藏的願望被窺破，易和澤蒼白的面孔染上一抹緋紅，乖乖承認：「是的。」
凌雲深的手一如既往的神奇，只那麼幾下，原本翻江倒海的噁心之感就這樣緩和了下來。
「不覺枯燥？」凌雲深將人按平在床上，又抽出針灸用的長針。
「所以我、我覺得凌大人很了不起。」易和澤耳尖也紅紅的，醫書裡頭藥草、病症、藥方五花八門，看的他頭昏腦脹，凌雲深年紀輕輕，竟然已經精通此道，實在是太厲害了。
或許是他的神情逗人發笑，向來說話毒辣的凌雲深彎起嘴角：「我所擅長的，可不只醫道。」又道：「比起敬重我，畏懼我的只怕更多。」
鬼醫的名號可不是徒有虛名，在「醫」之前，他先是「鬼」，令人發怵。
那些人既需要他，又害怕他。
阻止了易和澤試圖分辨的嘴，凌雲深淡淡道：「噤聲，我要施針了。」
易和澤頓了下，聽話的沉默，眨著眼睛等凌雲深一輪過程結束，才小聲地問：「凌大人，我能……活到教主回來嗎？」
裴明蒼說了他們主奴關係就此作廢，不讓他再喚主上，他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就先尊稱一聲教主再說，畢竟一切都得等到那男人回來。只是他咳嗽之症日益頻繁，連同一直都不是很好的胃也經常隱隱泛疼，經常食不下嚥，這讓他心底隱隱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教主？」凌雲深瞇起眼，好一會兒才拍拍他的頭說道：「這個嘛，我回頭再給你配製顆丹藥吧。等會兒，你再泡一次葯浴。」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將素白的指尖探上易和澤的腕脈處，再次診察他的狀態。
易和澤想了想，沒話找話：「最近葯浴的方子換了阿，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哪裡不一樣了？」凌雲深瞥了他一眼，不是很在意的問道。
「我聞到了有，唔，五處吧。」易和澤不甚確定的說：「不太相同。」
「喔？」凌雲深的手勁陡然加強，易和澤下意識低叫一聲，凌雲深卻只是盯住他，目光灼灼，像是被他的回答勾起了興緻：「用聞的？」
「……嗯。」第一次被凌雲深這樣盯著，易和澤本能地感到不安，他說了什麼冒犯到凌雲深的話嗎？於是他又連忙道：「我懂得不多，也說不出是哪邊不同，所以，呃？」
尚未說完的話被面前俊美的男人搖頭制止，凌雲深嘆了口氣：「不必如此緊張，我又不會咬人。」想了想又補充：「就算會咬，也不是咬你。」
「……」
凌雲深從自己隨身的包袱里掏出七種看上去差不了多少的藥草：「來聞聞。」
凌雲深先依次放到易和澤手裡給他聞了遍，又調換順序，易和澤弄不明白凌雲深想做什麼，只是乖乖回答：「若方才依序是一至七，這次應該是……三五一七四六二？」
雖然長得像，不過氣味彼此間依舊有微妙的差異，仔細看來，其實這幾株藥草長的也不甚相同。
凌雲深得了答案，露出了笑意，也不說他的答案是對是錯，只是將藥草收回包袱，便轉身朝著他道：「不懂的話，學學就懂了，等等我讓人拿本書給你，可比你現在看的那什麼───」凌雲深嫌棄的看了一眼被易和澤擱置一旁的醫書：「要好多啦。」
「阿！」沒想到會如此輕易地得到鼎鼎大名的鬼醫之書，易和澤驚訝的睜大眼，幾乎要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多、多謝凌大人。」
凌雲深望著他高興的模樣：「這麼開心？」
「你若能全數讀完。」也不等他回話，凌雲深向前兩步逼近他，俯身湊到他耳邊：「我允許你喚我聲先生。」
或許是一生都浸淫在葯堆里，凌雲深連同垂落的髮絲都透著濃郁的葯香，易和澤被葯的氣息包圍，第一次不是想到了苦澀的葯湯味兒，而是覺得又驚又喜，滿眼亮晶晶的。
他偷偷放在心底的一個願望，似乎有了實現的第一步。
「我一定會讀完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凌雲深直起身：「近日我都在製毒，你的丹藥不會太快，就先忍著吧。」
「毒？」易和澤驚詫。
「你不知道？裴教主離開此地，固然是為了你，但也不失為引蛇出洞的好方法，如今外敵將至，這裡偏偏又離我住所那麼近，我只好勉為其難做些準備了。」
「為了我？」易和澤更驚訝了，凌雲深見了他的反應，哼了聲：「那傢伙廢話一堆，該說的倒是像蚌殼似的一聲不吭。」
「治標不治本並無意義，你這破身體也沒辦法像阿滿那樣拖過一年又一年，所以他此行自然是去取葯。」凌雲深毫不客氣，將裴明蒼隱而不談的事情，連同天華即將開戰等要事，倒珠子似的嘩啦啦說了個遍：「就風鳴那德行，又能派上多少用場，還是得靠我才行！」
「原來是這樣，多謝凌大人告知。」聽說風護法與凌大人交情頗深，看來果然如此阿，易和澤在內心想著，就不知為何他們倆一見面就要拌嘴了。
裴明蒼……那個男人，為何要為了他冒這份險呢？過往的認知似乎正在被推翻，他越來越難以說服自己，那個男人只是還沒報夠仇，不肯讓他就這樣死去。
必定還有些什麼，被他遺漏了。
想的太過出神，他連凌雲深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
凌雲深說到做到，當天便給他送來一本厚厚的典籍，比起風護法所借給他的醫書，要更清晰易懂許多，易和澤捧卷讀的滋滋有味，恨不得將裡頭的學問一股腦兒塞進自己腦海里。
這日他又穿著厚厚的棉襖看著書，水碧卻突然走了進來。
「易公子，有客來訪！」水碧俏皮的眨著眼，故意賣關子。
易和澤正想詢問，就聽見熟悉的嗓音，溫柔卻又帶著從前罕有的活力，穿透房門傳了進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