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魔教-2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水碧淡淡道:「天華宗所收留的,便是無處可去的人。」
世間所不容之人的棲身之所,進了裡頭,能有個飯吃,有個地方睡,可以謀一技之長,還有同病相憐的人可以取個暖。
自然,也是得付出代價的,他們得為天華宗做事,甚至可能為此失去性命。
尤其是與此同時也成為其他門派的眼中釘,在勢力擴張之後更是如此。
「這裡,便是水碧的家。」水碧這樣說道,她在說起天華宗時,神情有著依戀,就像個孩子般,她的娘親最後的叮囑,便是讓她忘記過去,留在這裡好好過日子。
聽著水碧軟軟的聲音,平淡的說著屬於天華宗的一切,彷彿有一雙手,揭開了籠罩在其上的一片薄紗,關於自己所在之處的面貌逐漸變得清晰,易和澤又想起了從前對於魔教的種種繪聲繪影,不由得一陣沉默。
裴明蒼的身影不期然撞入了腦海中,那個高大偉岸,喜怒難以捉摸的男人,初見時的血腥殺氣,再遇時的冷淡漠然,突如其來的欺辱還有不知來由的溫柔。
對他而言想也不敢想的溫柔。
易和澤並非無感之人,就算裴明蒼總是擺著不悅的臉色,昨夜過後,他身體的所有一切都像在春風裡搖擺的枝條,像微微起伏的水波,一切都是那樣軟、那樣暖,能清晰記得到的便是那始終流連他身上,安撫意味濃厚的雙手。。
他落了很多淚,又被一點一點的吮吸掉,不是疼痛,也不是寒冷,就是感到自己被緩慢的打開,接納了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很脹很滿,讓他忍不住哭泣。
不管那是為了什麼,憐憫也好施捨也罷,又或者還有什麼算計,至少現在的裴明蒼,很溫柔。
在他的父母欠下的一筆血債,而自己一家又用鮮血償還之後,如今,已經是從未有過的平靜狀態。
「那主上呢?」他聽到自己輕輕地問道。
裴明蒼是否還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一面,他突然迫切的想要明白。
「我也不是很清楚。」水碧困擾的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只知道最早的時候,這裡曾經收留過主上一段時間,只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主上便又離開了,畢竟,留在天華宗他也無法報仇嘛。」
易和澤慢慢飲了一口溫茶,水潤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水碧,安靜的聽她繼續說下去。
「後來嘛,為了地盤阿等等原因,天華遇到其他門派的聯合截殺,那時候天華的名聲已經很糟糕啦,就算全部死了外面的人也沒人會覺得有哪裡不對,主上便是在那時候回來的。」
水碧的神情變成了崇拜與尊敬,她很認真的總結:「沒有人知道主上有了什麼奇遇,反正,在那之後勝負逆轉,最後就慢慢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就只知道這些囉。」院子里開始起風,於是水碧又從一旁拿出早已備好的披肩,覆蓋在易和澤身上:「公子難得對主上有了好奇心呢。」
易和澤下意識地伸出纖瘦的手臂扶住身上的那片暖意,鬼使神差的繼續開口:「阿滿小姐……呢?」
「不知道。」水碧老實的說:「主上回歸天華宗時一起帶回來的,只知道無論如何,主上都要治好她。」
「這樣阿。」易和澤慢慢地笑了,他的神情寧靜:「幸好阿滿小姐的身體終於可以康復了。」
幸好他的鮮血這樣有用,可以讓一個對主上而言如此重要的姑娘恢復健康。
原來他的主上並不是惡人,所有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既種其因,必得其果。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男人也曾經是孩童、是少年,曾經一無所有,曾經軟弱無力,也曾經四處飄泊,並非如今將諸事皆握在手中的模樣。
性格成就了命運,主上終究與他不同。
「看來你們今天心情很好嘛,在說什麼,也給本座說來聽聽。」
易和澤轉過頭,不知何時,裴明蒼已經立於十步開外之處,一陣風拂過,他的衣袍鼓起,黑髮紛飛,正靜靜注視著他。
說人人到,他只是在腦中多想了幾遍,沒想到一轉眼,這個男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