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雪芍 - 第50節

當年母親被逼,在星月湖妖人手中當了一天淫奴,時隔十餘年,她還清楚記得,那些人層出不窮的淫虐手段,記得母親難以言說的屈辱。
而剛才的見聞更使她認識到,在星月湖淫奴只是一種可以被任意凌辱的玩物,沒有尊嚴,甚至沒有自己,靈肉都屬於主人所有。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母親,難道還要把另一個母親親手送入星月湖,作一個這樣的淫奴嗎? *************** 周子江和凌雅琴還在爭執,龍朔開口道:「師父,沮渠大師曾說,玉凌霄淳于女俠有些遭遇難以……難以啟齒,最好讓師娘也去一趟,有些話說起來比較方便。
」 *************** 「沮渠大師竟會選擇尼庵藏身,真讓人意想不到。
」凌雅琴輕笑著說道。
她上身穿著一件織錦華服,寶藍色的紋飾下,露出明黃色的底錦,色澤華麗之極。
衣領邊緣綉著黑色的波紋,頸中鑲著一個小小的玉扣,襯得修長的粉頸其白如雪。
束著寬頻的腰間懸著一隻五彩香囊,下身是一條湖綠色的拽地長裙,配著她高雅的氣度,更顯得雍容華貴。
凌雅琴是扮做來上香的豪門貴婦,龍朔則抱著一個狹長的包裹,跟在師娘身後,就像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
望著師娘的背影,龍朔手心黏乎乎又濕又冷,當日剖開靜鶯妹妹身體時,他也沒有如此緊張。
凌雅琴就像一個來上香的豪門貴婦,素手交握放在身前,裙裾輕擺,邁著細緩的步子,在佛堂前款款而行。
美目流轉間光芒閃動,看似不經意四處流覽,其實周圍的一舉一動都未逃過她的眼睛。
到了凈修堂,龍朔上前悄聲說了幾句,那兩名尼姑一邊稽首行禮,一邊請兩人進去。
凌雅琴見兩尼武功平平,也未放在心上,提起裙裾跨入拱門。
隨著妙花師太穿過長長的甬道,看到隱如庵內暗藏的華堂,凌雅琴不禁目露訝色。
妙花師太解釋道:「這本是前朝離宮,皇家施捨來作了廟宇。
因太過華奢,恐惹來非議,敝庵一向未曾啟用,日前方丈大師到此,便暫居此處。
」 當時南北佞佛成風,皇族王公出家為僧也不在少數,施捨離宮之舉雖然罕見卻也不乏其例。
聽到這番解釋,凌雅琴便即恍然,暗道隱如庵聲勢不凡。
殿內陳設如故,只是珠簾內放著一張蒲團,一名獨臂僧人背對著房門,盤膝而坐,正敲著木魚低聲念誦著佛經。
凌雅琴上前施了一禮,說道:「小女子參見大師。
」 沮渠大師起身道:「凌女俠親臨險境,老衲敬佩。
」 妙花師太奉上茶水,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沮渠大師臉色陰鬱,舉杯道:「請。
」 凌雅琴不便推辭,揭開碗蓋,淺淺飲了一口,然後放下茶畫,問道:「大師信中說探得玉凌霄的下落,不知霄妹妹現在何處?」 沮渠大師眉頭深鎖,嘆道:「請凌女俠略坐片刻,老衲去請淳于女俠出來相見。
」 凌雅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娥眉緩緩皺起。
片刻后,她櫻唇一張,吐出一口水箭,然後迅速從腰間的香囊里取出兩枚九華劍派的避毒丹,遞給龍朔讓他服下,小聲道:「茶水有些不妥,此處絕非善地。
一會兒你緊跟著師娘,千萬不可亂走。
」 龍朔只見過師娘慈愛得甚至有些婆媽的樣子,沒想到她會如此精細,竟然連沮渠大師誇口說無色無味的失神散也能一眼視破。
師娘的武功他知之甚詳,就算沮渠大師是靠真本領當上靈鷲寺的方丈,想留下琴劍雙俠也不容易。
凌雅琴從包裹中取出花影劍,將瑤琴負在背上,拉著龍朔飄身掠上橫樑。
她凝神傾聽片刻,低聲道:「殿上有人把守,出去時千萬小心暗器。
」想了想,又把香囊交給龍朔,「若他們施放迷煙,就取一枚服下。
」凌雅琴暗自後悔,不該輕信沮渠大師,結果身陷險地,萬一朔兒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 龍朔接過香囊,俊臉猛然漲紅。
他暗暗吸了口氣,穩住心神,沉聲應道:「徒兒知道了。
」 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凌雅琴芳心暗驚,來者至少有二十餘人,武功與九華劍派同輩高手相仿。
難道沮渠大師傾大孚靈鷲寺全寺之力,來對付自己師徒?他為何要這樣做? 「彭」的一聲巨響,殿門被一隻巨錘砸得粉碎,木屑紛飛間,手持各種兵刃的黑衣人一涌而出,聲勢駭人。
一群黑衣人中,沮渠大師的光頭分外醒目。
凌雅琴也不答話,使出穿雲身法,錦燕般掠入人群。
身在半空,花影劍便灑下一片銀輝,將中間那名和尚罩在劍下。
沮渠大師沒想到她會從樑上掠下,目光一寒,左手從袖中揮出一柄戒尺,架住長劍,右袖橫掃,朝凌雅琴腰間擊去。
他的勁力淳厚平和,彷佛是正宗的佛門玄功。
但劍尺相交,那柄戒尺立生變化,竟然從尺端彈出一截兩寸長的鋼針,針身中空,邊緣藍汪汪宛如一隻嗜血的毒牙。
那些黑衣人應變奇速,早有人回手截殺。
凌雅琴嬌吒一聲,花影劍剎那間挽出七朵劍花,先擋住戒尺,一翻腕劈斷毒針,接著格開妙花師太的短劍,又將沮渠大師震退兩步,最後一劍划斷了他的衣袖。
沮渠大師雖敗不亂,抖手擲出戒尺,逼得凌雅琴回劍擋格,然後「嘿」的一聲低喝,左手使出大孚靈鷲寺的絕技參禪掌,一掌拍在凌雅琴劍脊上。
凌雅琴嬌軀一旋,在空中輕盈地劃了個圈子,落在橫樑上。
她素手持劍斜指著沮渠大師,五彩光華的錦衫內真氣鼓盪,飄飄而舞,彷佛一朵耀目的芙蓉。
盛怒之下,凌雅琴玉臉微微發紅,別具美態,她慍道:「沮渠方丈,我九華劍派與你大孚靈鷲寺一南一北,素來並無仇怨,大師為何設下圈套,誘我夫婦入彀?」 沮渠大師面色凜然,沉聲道:「妖孽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九華劍派勾結星月湖,妄圖為禍武林,難道還想抵賴嗎?」 凌雅琴愕然道:「方丈何出此言?」說著左手一抬,按在龍朔腕上,阻住他拔劍的動作,朗聲道:「此間必有誤會,大師莫不是受了奸人挑撥?」 龍朔本想突施暗算,卻被師娘誤認為是要與敵人廝殺,他心頭呯呯直跳,剛才動作若是再快得一分,師娘發現他拔劍是要對付自己,會不會扭斷他的手腕呢? 沮渠大師猶豫片刻,緩緩道:「那人所言鑿鑿有據,不容老衲不信,但賢伉儷俠名彰著……」 「那人現在何處?可否與我當面對質?」 「就在此間,請凌女俠下來說話。
」沮渠大師擺了擺手,命眾人收起兵刃。
凌雅琴刷的合上長劍,拉著龍朔縱身躍下。
那些黑衣人散開成一個五丈的圈子,將兩人團團圍住,只等北鎮神將一聲令下,就要上前動手。
沮渠大師卻道:「凌女俠請隨我來。
」說著給妙花師太使了個眼色,讓她在前引路。
妙花心下會意,知道是要把她到殿後的地牢中。
那地牢深在地下數丈,儘是花崗岩砌成,到了那裡,就是九華雙劍齊至,也是插翅難飛,龍朔知道沮渠大師是對師娘的武功深自忌憚,才這般裝腔作勢,想將她誘入絕地。
當下只詐作不知,隨眾人朝殿外走去。
忽然手心一動,師娘用指尖在他掌中划道:「西閣,房頂。
」龍朔訝然舉目,只見凌雅琴玉容無波,神情淑雅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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