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雪芍 - 第45節

梵雪芍失聲驚呼,「你從哪裡得來的?」 那隻玉戶已經在流音溪洗得乾乾淨淨,此刻靜靜躺在銀盤內,就如冰玉雕成一般玲瓏剔透,看不到半分殘忍的痕迹。
「孩兒在山林里遇見一駕馬車跌下山崖,連忙趕去相救,但裡面的女子已經摔死。
孩兒看到她的陰戶與娘說的相合,就取了下來。
」 梵雪芍端詳片刻,忽然說道:「不對!那女子當時還活著!朔兒!」她厲喝一聲,眼眶不禁發紅。
龍朔沒想到連這也瞞不過義母,當即裝做驚訝地樣子,「啊!她還活著……」說著湧出後悔的淚水,「娘,孩兒見她沒有聲息,只以為她是死了,沒想到… …娘,我對不起你。
」 梵雪芍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她知道這孩子為了報仇不擇手段,但想他還不至於劫路殺人。
此刻大錯已經鑄成,再難以彌補了。
她坐了良久,最後才謂嘆一聲,起身取來葯匣。
當龍朔睜開眼睛,天際已經泛起白色。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只覺下腹裹著厚厚的紗布,一種異樣的痛楚從腿間升起,像錐子一樣一直延伸到腹腔深處。
「別動。
」一雙玉手按在肩上。
「娘!」龍朔欣喜地叫道:「我真的變成女人了嗎?」 梵雪芍俯身擦去他額上的汗滴,輕輕點了點頭,妙目中流露出似悲似憐的神情。
聞到義母身上溫暖的體香,龍朔又是感激又是喜悅,他忽然張開雙臂,摟住梵雪芍的腰身,在她臉上飛快地吻了一口,誠摯地說道:「謝謝娘。
」 梵雪芍玉臉飛紅,一邊慌忙理好髮絲,一邊責怪地說道:「血肉還未長好,小心不要亂動。
」 龍朔擠了擠眼,笑吟吟道:「上次不也是這樣,剛接上就動了,還動得好厲害呢。
娘怎麼還束著胸呢?」 梵雪芍臉更紅了,「那不一樣的,上次接連的血脈並不多,又是……不要說了……」想起當日自己用乳房給兒子發洩慾火的醜態,梵雪芍就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對自己的豪乳深以為恥,連看也不願被人看到,結果那次卻被兒子抱著,用他的陽具像兩乳磨擦得紅腫不堪。
「怕什麼呢?靜顏是娘的乖女兒啊……」 聽到龍朔嬌滴滴的聲音,梵雪芍不禁芳心暗顫,天,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把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變成一個亦男亦女的怪物…… 龍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褪。
他用的靜顏,是從靜鶯和母親的名字里各取了一字。
可從今往後,自己再沒有靜鶯妹妹了。
靜鶯妹妹已經在自己身體裡面,和自己融為一體…… *************** 桃花謝盡杏花開,正值春潮漲水時候,水急風快,江中一艘帶桅的中型船舶順流而下,疾若奔馬。
一個翠衫少女俏生生立在船頭,遠遠望著煙靄中的石頭城,水靈靈的妙目似悲似喜,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神采。
離開靜舍時,是義母親手給她梳理裝扮。
那是她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從流音溪離開,梵雪芍象對自己出嫁的女兒一樣,精心幫她梳了個流蘇髻,然後幫她描眉點唇,塗抹脂粉。
看著兒子在自己手下一點一滴變成一個嬌美迷人的少女,梵雪芍心頭又酸又澀。
她曾想憑藉自己超凡的醫術,讓兒子恢復男兒之身,只需他廢去武功,不再練那妖淫邪惡的《房心星監》,母子倆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山村住下,從此遠離江湖是非。
如果看著兒子娶妻生子,像正常人那樣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即使死也無憾了。
但只要提到復仇之事,龍朔就毫不通融。
父母的血仇已經融化在他的血脈之中。
「要是不能報仇,我早就自盡了呢。
」少女笑盈盈說著,把一支珠花別在髻上。
「漂亮嗎?」靜顏腰肢一扭,靈巧的秀目往眉梢瞟去,那種嫵媚的風情,連女子也為之心動。
福兮?禍兮?望著女兒妖嬈的身影,梵雪芍心頭暗嘆。
為了那一點化解不開的冤孽,這一生彼此都拴在一起了。
*************** 龍靜顏本以為隱如庵在城郊暗處,一問之下才知道,那竟是建康最大的尼庵,就在城內的繁華地帶。
而妙花師太則是聞名遐爾的僧尼,傳說隱如庵求子最有靈驗,許多豪門貴婦都在庵內禮佛,香火極是旺盛。
靜顏以往做娼妓時一直藏身背巷,竟不知曉建康還有這等名庵。
她依著指點來到城西,果然好大一片院落,重檐斗角,金碧輝煌,一直延伸到內秦淮畔。
庵內佳麗如雲,名媛仕女,紅粉嬌娥往來如織。
靜顏邊走邊看,心內暗自訝異。
聽義母說,星月湖本是道家一脈,對釋佛向來不屑,為何會暗中操持這樣一座庵堂? 思索間,眼角突然飄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顏舉目看去,只見那女子年紀不過二十餘歲,身材修長,容貌動人,卻是太湖雙鳳之一,方潔的師妹靳如煙。
數月前,靜顏在義興偷襲得手,吸取了方潔的功力,又將她玩弄至死。
當時只聽說靳如煙到了建康,沒想到竟會在此地遇上。
靳如煙容貌、武功猶在方潔之上,難道她也是星月湖中人?龍靜顏好奇心起,藉著遊客掩護,悄悄跟在靳如煙身後。
靳如煙繞過幾重大殿,順著游廊朝西走去。
這裡遊人已稀,等穿過一個小院,前面是一個不起眼的拱門,兩個妙齡尼姑目不斜視地守在門前。
靳如煙似乎滿腹心事,根本沒留意有人在後跟蹤。
她走到門前,向了一個尼姑說了幾句,然後從頸中拉出個牌子亮了亮,那尼姑點了點頭,攤開緣簿讓她畫了押,便即放行。
靳如煙走進門內,靜顏又等了片刻,這才若無其事地朝拱門走去。
「施主請留步,這裡是庵內清修之地,不接外客的。
」 「哦,原來是這樣,妾身失禮了。
」靜顏柔聲道:「小女子想求見妙花師太,師父可否通融稟告呢?」 女尼微笑道:「妙花師太潛心佛法,極少出面見客。
女施主此請,恕貧尼難以應命。
」 「既然如此,可否請師父將此佩交予師太,」靜顏取出那隻玉佩,「就說是故人求見。
」 那女尼看到佩上的星圖,不由手腕一顫。
她連忙施了一禮,小聲道:「不知尊駕光臨,還請恕罪。
貧尼…奴婢這就去稟報師太。
」說著匆匆去了。
另一個尼姑也看到了玉佩的圖案,態度也愈發恭敬,甚至有些恐懼般,怯生生立在一旁,連話也不敢說。
靜顏暗道,看來夭夭那句並沒有說謊,她在星月湖的地位果然不凡。
片刻后,一個美艷的女尼款款走來,她看上去與淳于瑤年紀相仿,頭上帶著尼帽,身上穿著件半新不舊的僧袍,兩掌合什,妙目低垂,神情莊重。
若非靜顏知道她與星月湖有所牽連,多半也會把她當成修行有道的佛門中人。
「阿彌陀佛,貧尼妙花,敢問施主芳名。
」 「妾身姓龍,閨名叫做靜顏,還望師太多多指點。
」 「不敢當,還請施主入內說話。
」妙花施了一禮,當先在前引路。
拱門內是一座小小的院落,正中一間掛著匾額,上面寫著「凈修堂」。
妙花師太領靜顏入內,分賓主坐下,旁邊早有人奉上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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