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一陣鼓響,營寨大開,無數人馬一涌而出,當先一將策馬挺槍而來,待見到我,急忙滾鞍下馬,伏地道:「末將蔣義渠見過主公。
」我下馬將其扶起,又好言撫慰一番。
蔣義渠道:「主公不在官渡,緣何會來此處?」我回望身後,見眾人各個帶傷,一臉疲憊,竟不知從何說起。
蔣義渠見了我身後殘兵,心中自然明白,出聲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可先回冀州,再招人馬,重整旗鼓與曹操決一死戰!」我長嘆口氣,拍了拍蔣義渠的肩膀,道:「患難方見真情,張郃、高覽棄吾而去,如今汝便是我軍中頭號大將,今後戰事還需多仰仗汝了。
」蔣義渠聞言大喜,急忙說道:「末將定不辜負主公厚望,將曹賊攔在黃河以南。
」我又命蔣義渠招攏敗兵,紮營荒山。
是夜我聽得營中滿是哭聲,悄悄繞著營帳轉了一圈,卻是眾兵士訴說喪兄失弟,棄伴亡親之苦,各各捶胸大哭,又有人道:「若是主公昔日聽了田豐之言,何致有此一敗。
」我心中懊惱不堪,後悔道:「昔日不聽忠臣之言,今番回去還有何面目見其!」口中長吁短嘆。
一旁逄紀聞言說道:「主公,田豐在獄中聞主公兵敗,撫掌大笑道:果不出吾之料!」我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豎儒安敢笑吾!」又令左右持我佩劍先行返回鄴城,令田豐在獄中自盡,也算是給他一個體面。
回到冀州之後,我每日無心料理政事,只顧在後堂與二女飲酒作樂。
劉氏勸我早立後嗣,先前她每次提起,我皆搪塞了過去,如今再聽她提起,心中不由一動。
官渡之戰前,我便將譚兒派往青州,又將熙兒派往幽州,而外甥高王則去了并州,只有尚兒留在了身邊,只因其容貌俊美,頗有我年少時的神韻,心中喜愛,一直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我招來審配、逄紀、辛評、郭圖四人,商議立後嗣一事。
我對四人說道:「如今外患未息,曹賊隨時會北上寇境,內事不可不早定。
吾意欲立下後嗣。
如今吾有三子,長子譚,為人性剛好殺;次子熙,為人柔懦難成。
唯有幼子尚,有英雄之資,又禮賢下士,吾久帶身邊,悉心教導,亦有吾之風采。
吾欲立尚兒為後嗣,不知汝等意下如何?」這四人中,審配與逄紀一向與尚兒走得很近。
辛評與郭圖則一直輔佐譚兒。
如今郭圖見我欲立尚兒為後嗣,急道:「主公萬萬不可,廢長立幼,取亂之道也,如今大公子尚在外領兵,若知此事,青州定然不穩。
況且官渡新敗,曹兵壓境,若是河北生亂,豈不是將大好河山拱手讓給曹賊?如今還請主公早日商定禦敵之策,立嗣一事,容后再說。
」我聽了心中也是有些猶豫,譚兒一人獨掌青州,尚兒卻從未掌管過一州之事,如今我要立尚兒為後嗣,我在尚能鎮壓住譚兒,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尚兒定然不是譚兒的對手,不如……正躊躇間,忽聞近衛來報,言譚兒引兵五萬自青州趕來,熙兒引兵六萬自幽州來,高王亦引兵五萬自并州來,各自到冀州來助戰。
我聞言大喜,遂暫延立嗣一事,重整人馬,再戰曹操。
我重新聚齊三土萬人馬,前往倉亭下寨。
曹操亦領兵前來。
兩軍相對,各布成陣勢。
我引著三子一甥及文官武將到得陣前,大呼曹操出來相見。
曹操亦引帳下諸將出陣,見了我笑道:「本初,如今汝已計窮,何不早降,憑你我舊日交情,操定保汝一世富貴。
」我聞聽此言,忽然想起昔日官渡戰場上,我亦曾對曹操說過這句話。
我苦笑一聲,道:「孟德,若論臨陣機謀,吾確實不如汝,不過吾尚有四州之地,麾下百萬大軍,此時言敗還尚早。
」曹操又道:「本初,莫非真待刀兵臨頭,你方才悔悟不成。
」我冷笑一聲,回顧眾將,道:「誰敢出馬取頭陣?」話音剛落,便聽尚兒大叫:「父親,孩兒願往!」我看著意氣風發的尚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譚兒,眼中閃過一絲阻霾。
尚兒自幼便跟隨於我,自有軍中諸將教導他的武藝,他不擅長兵器,唯獨愛用雙刀。
如今策馬陣前,揮舞雙刀,往來賓士。
口中大叫:「吾乃袁尚,何人敢來戰我?」話音剛落,曹軍陣中一將策馬挺槍衝出,正是呂布昔日舊將郝萌。
且說呂布昔日帳下六健將中,魏續與宋憲被顏良斬殺。
侯成與臧霸不在此間,只有張遼與郝萌隨曹操出征。
張遼屢立戰功,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唯有郝萌身無寸功,如今依然只是一個中郎將。
他見尚兒出戰,又見其年幼,以為好欺,便想著若是將尚兒擒下獻於曹操,定是大功一件。
是以尚未待其他諸將出聲,他便挺槍策馬直衝陣前,意欲搶這頭功。
尚兒見郝萌挺槍來刺,急舞雙刀去迎,尚兒自幼由顏良、文丑二人教導武藝,其後又有張郃、高覽悉心教導。
武藝自非郝萌可比。
戰不三合,郝萌槍法已是散亂,再過數合,手中長槍抵擋不住,被尚兒手起一刀噼於馬下。
我見尚兒贏了一陣,心下大喜,急命士卒衝鋒。
曹操亦引軍來戰。
兩軍混戰一場,直到黃昏時方才各自收兵回營。
我收兵回營,聚眾將與帳中商議破曹之策。
逄紀道:「今夜可往曹營中劫營也。
」郭圖道:「不可,曹操詭詐,定防我趁夜劫營,若引軍往,必被破之。
」逄紀哂笑道:「郭公則豈不聞驕兵必敗乎,曹操大勝,軍中必有驕心,又欺我官渡新敗,營中定無防備。
即使有埋伏,主公今夜可遣一軍先往,誘出其埋伏之軍,再以大軍壓境,曹營一戰可下也。
說不定還能一鼓作氣,將曹操趕過黃河。
」我聞言點了點頭,道:「元圖所言有理。
」又命大將蔣義渠領一軍為先鋒,前往曹營劫營,我則親領大軍在後接應。
是夜,月朗星稀。
蔣義渠領一軍悄然往曹營進發。
摸至營門,見營內不見絲毫燈火,靜謐一片,遂大喊引軍殺入。
方至前營,見曹營之中並未有士卒出現,心知中計,急忙回頭。
但聽得大喊聲起,早有一軍於身後殺出,火光中一員大將策馬立於營前哈哈大笑,長槍直指蔣義渠,道:「丞相早知汝等會前來劫營,特命我在此相候。
」這員大將正是張遼。
蔣義渠見了,拍馬舞刀來戰張遼,不數合,蔣義渠遮攔不住,撥馬便往回走。
張遼在後窮追不捨,眼看就要趕上,忽聞一聲炮響,我引軍從山後殺出,揚鞭指著張遼道:「張文遠,汝不知山後另有伏兵吧?」張遼驚得是魂飛魄散,急引軍往西而走,蔣義渠返身殺來,與我合兵一處,直殺曹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