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涼玄樂目瞪口呆,直到涼錦收劍入鞘,她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地看向涼錦,疑惑問道:
“方才那是什麼?”
涼錦神情凝重,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色‖欲惡鬼,乃是一隻低等邪魔,涼千山怎麼會沾上這種東西!”
雖然只是低等邪魔,但真真切切是一隻魔,涼千山身上附了一隻邪魔,若非他突然猝死,涼錦有所警覺,否則涼玄樂剛才真的危險了!
被邪魔附身的人類除非死亡,否則眼下以涼錦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將之剝離,至少也要化神修為才能做到。
而被附身的人類心魂若與邪魔不容,就會發瘋發狂,生生被折磨致死,過程極為痛苦又不自知,這也是為什麼涼錦剛才毫不猶豫一劍將那弟子殺死!
這隻邪魔明顯在涼千山體內蘊藏了不短時日,涼錦心頭頗為驚疑,此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然而涼千山已死,線索斷了,只能看他生前接觸過些什麼人,大海撈針般地追查看看。
涼玄樂目前的層次還不該接觸這些,故而對於這個問題,涼錦沒有與她說太多,只叮囑她回頭查一查涼千山,追溯一下他近些年接觸過什麼可疑之人,但切莫輕舉妄動。
因這一段突如其來的插曲,涼錦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青雲峰上時屍鬼門勾結魔族元嬰,此次和風古城之行,又驚現低等邪魔,魔族在人間竟然出現得如此頻繁,讓她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雖然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故,但涼錦從來不會忽視自己的直覺,提升實力迫在眉睫,她必須儘快扶涼玄樂上位,好叫她履行約定,讓她入青玉礦脈修行。
涼錦拉著涼玄樂離開無生門,涼驚風死了,涼千山也死了,門內註定會有一場大亂,這場內亂自會有老祖宗回來平息,涼玄樂留在無生門,只會觸老祖宗的怒火,唯有等他們冷靜下來,主動找尋涼玄樂,才是她回來的時機。
涼錦帶著涼玄樂走到老祖宗靈識感應範圍之外的小鎮上,隨意尋了家偏僻巷口中的酒肆,與涼玄樂在寂靜無人之處坐了下來,
涼玄樂一路上神情恍惚,短短一日之間,涼驚風被涼錦手刃,涼千山橫死,她大仇得報,但湧上心頭的,卻不是快意和輕鬆。
她為這場復仇的計劃隱忍了十餘年,此生的目標和堅持活下去的意念就是報仇,仇恨抽幹了她的心力,讓她無暇去思考大仇得報之後的生活該是怎樣。
如今仇人已死,她卻變得無措起來,彷彿一下子失去了目標和生存的價值,此生再無活下去的意義了。
見她如此,涼錦喟然一嘆,對於涼玄樂此時心中的感受,她自是感同身受,她也曾為報血仇屠戮天下蒼生,一雙手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然而那又怎麼樣呢?到頭來,終歸還是一場空。
她死了,又獲得了重生,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但涼玄樂卻與她不一樣。
涼錦將封禁了涼玄樂之母生魂的鎖魂瓶取出來,放到涼玄樂面前,在她獃滯愣怔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人活著總是要背負各種無法想象的辛酸和痛苦,雖然這個世界上壞人很多,但總有人會對你好,哪怕實在沒有挂念,你就想想我吧,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我和你,是親人。”
“你這麼優秀,伯母泉下有知,定然會為你驕傲,也會為你心疼。”
涼玄樂愣愣地望著桌上的鎖魂瓶,直到涼錦喚店小二上來兩壺流年景,斟滿一杯遞給她,她才回過神來。
“來,偶爾也讓自己放鬆一下,什麼都別去想,咱們喝酒!”
看著涼錦溫和之中透著善意的笑容,涼玄樂竟覺喉頭哽咽,想說什麼,卻不得出聲。她接過涼錦遞來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沒去刻意品鑒酒水的味道,但苦澀的心情卻油然而發。
涼玄樂放下酒杯,伸手將鎖魂瓶抓在懷裡,蜷縮著趴在木桌上,她將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面上,眼淚止不住汩汩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