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打騷得很乾凈,宋言臻打電話問完具T的位置,繼續拉著那隻巨大的箱子走向更裡面。
找得並不費勁,猛地看到記憶中的親人以一塊碑的形式出現在自己面前,宋言臻還是沒繃住紅了眼角。
酸疼的淚腺湧出數顆晶瑩的淚花,她鬆開把手上前一步直直撲跪在青石板面。
昔日那個嚴肅刻板事事都要替她安排好的男人,已經化成一張黑白照片,永遠永遠地留在了這裡。
“爸爸,我回來了。”
風吹起樹梢的葉子,盤旋著落到女孩顫抖的肩頭,無言的悲傷落了一地,宋言臻摸著那張照片,嘴角一癟心裡的委屈和懊悔瞬間決堤般將她淹沒。
她很後悔這三年從沒給家裡打過一次電話。
不止後悔,還有愧疚。
墓園的風Y涼刺骨,宋言臻顫抖著手翻出包里的照片舉到那張遺照跟前。⋎цshцшц.Ъi⒵()
一個穿肚兜的小男孩盤坐在玩具車裡拍著手憨笑,毛絨絨的小眉毛長得和他外公一模一樣,眼睛像媽媽,鼻子和嘴巴像他爸爸。
這是去年除夕宋明遠寄給她的新年禮物,宋言臻一直隨身保存著。
曾經虧欠的人不止一個,還有她的兒子,以及那個對她失望透頂的男人。
從墓園出來,宋言臻看看手錶,改坐地鐵去了市立幼兒園。
五點左右,幼兒園門口的家長們像一個個望孩石,密密麻麻擠在鐵門外伸長了脖子往裡探。
只有宋言臻一個人戴了墨鏡靠在旁邊的樹根底下淡定地站著,校鈴還沒響,她不明白那些家長為什麼要擠成一團,不顧形象地圍觀一塊空場地。
終於等到鈴響門開,一排排小不點手拉著手在老師的指揮下組了隊伍走出來,宋言臻這才知道擠在前面的人有先看到自家孩子的優勢。
雙腿不自覺走到人群中,她摘了眼鏡在一張張小臉孔中尋覓,心想哪一個才是她的顧禎。
一輛黑色休旅車緩緩行駛在樹蔭下,駕駛座里的男人隨意瞥了眼那隻擋路的米色行李箱,決定將車停靠在另一邊。
宋言臻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在看她,準備再往前擠擠,忽然被人擒住了手腕拉離了人群。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到一個堅毅的下巴,再往上,是記憶中那個居高臨下的眉眼。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臉。
冷眉緊鎖,薄唇深抿,冰寒的眸底投射出她看不懂的情緒。
不得不承認,他比三年前更為成熟,氣質也是截然不同,剪裁得體的西裝領帶在他身上有了相輔相成的獨特氣場,寸短的黑髮凸顯臉部輪廓的稜角,那雙銳利的眼神一如當年。
她蹙眉,因他攥得太緊,手腕極疼。
“放手!”
宋言臻戴好墨鏡,一併掩去所有的神色。
顧逸臉色肅穆,下顎緊繃,似要將她的強裝鎮定一眼看穿。
正這時,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他的K腿。
“爸爸,她是誰?”
一個身穿白襯衫黑色西裝短褲的小男孩背著小書包仰頭看著他們。
也許是母子間真有那種無形的感應,宋言臻聽到聲音,心頭猛地一跳,她的目光尋到下方的小人身上,抑制不住的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努力想要掙開男人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爸爸,你捏疼阿姨了。”小男孩拍著顧逸的K腿,聲音軟軟糯糯的。
下一秒,宋言臻手腕的力道被撤了,不,是他甩開了她。
她抬頭,正好看到男人眼神里冷漠的嫌惡。
此時,小顧禎如果有想法,肯定會說:爸爸,你是不是有病。莫名其妙抓著漂亮阿姨的手不放,現在又一臉嫌棄地甩開。
顧逸以為自己眼花,周圍來往的家長那麼多,他居然僅憑個背影就斷定是她。
她變了很多,短髮飛揚凌亂,衣著簡單低調,側臉輪廓驚艷之餘平添了幾分沉靜嫻定的溫柔美。
宋言臻努力站直身軀,好讓自己顯得精神些,她還沒有積蓄足夠的勇氣從容地面對他。
這是她年少衝動下拋棄的前夫和兒子,她沒有底氣站在這兒任他們打量,然而雙腿像黏住了一樣無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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