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喜歡你呢。」雪老師說。
「你怎知道?」
「他在笑呀,你看不到嗎?剛剛百川抱著他的時候,還一直的皺著眉呢。」
我帶著微笑看著這個新的小生命。抓著它的小手……他的手真的很小……這個世界這麼可怕,它能扛得住嗎?它能幸福嗎?在一個這樣的家,一個可怕的奶奶,和一個冷漠的正室媽媽……而它,說白了,只是一個野種……
「雪老師,你覺得這個孩子會幸福嗎?你又名不正,言不順,還有那個女人對你這麼不友善……」
雪老師欣然一笑,說:「會。因為我會保護他,愛他,守護他,讓他幸福。而且,他會有一個叫嘉熙的大哥哥幫忙照顧他,對不?」
「嗯!」我很高興雪老師也把我包括在內。我的雙眼未曾離開過手中的寶寶。我覺得它是世間上唯一最美麗的一個小生命,想要它幸福,開開心心地活著,不像我一樣,早就被世界的殘酷洗滌得乾乾凈凈。「它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有名字了嗎?」
「這就是剛剛一直頭痛的事。」洛大叔慢慢地走回來,說:「哥哥叫智彬,弟弟叫甚麼好呢?」
「智賢,洛智賢好不?」
「自然?」洛大叔問。
到底是我剛剛說話的聲音太小,還是我咬字不夠清晰?我對著這個智商存疑的大叔低聲吼,生怕嚇到懷中的寶寶,說:「智賢呀!智慧的智,賢者的賢!」
雪老師瞪大的眼睛看我,說:「這名字不錯!我很喜歡!百川,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覺得不錯!就這樣定吧!」
當然不錯,那其實是anson的本名。在出我倆意識開始明朗時,你會覺得我們的父母會給其中一個人起英文名字來分別我們嗎?答案是不會。所以,anson的本名其實是宋嘉賢。起初是他們開著玩笑,說有我們,這個小孩有兩個人格,所以給另一個起了名字,一個叫嘉賢,一個叫嘉熙。誰知道原來那個玩笑是真的,長大后才真的發現有兩個意識在同一個身體內?長大后,anson不知那來的想法,想改個英文名字,就打開了牛津字典,叫我隨機給他幾個數字,結果就找到了anson。
在離開前的一晚,我錄下了我最喜愛的一些鋼琴曲給她,及他的寶寶,當作搖籃曲。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我能留下甚給他們了。我也不太記得留下了些甚麼,依稀記得有鄭秀文的《唯獨你是不可取替》,神隱少女的《總是一次又一次》,《卡農》,《不能說的秘密》以及richardclayderman的《星空下的鋼琴家》。
說好再見后,就出發到外地去,接受治療。因為外國人不太會唸我們中國人的名字,讀得怪怪的,真的受不了。所以我決定用anson的名字,作我的英文名字。算是紀念,更是提醒自己。
其間,我可是非常的間,不時拿著研究員的書或文獻看。初時真的覺得有點難懂,但看多了,就開始更加了解,甚至有一個想法……他們的理論是anson的専長其實一直都刻在我的腦子,混在潛意識中,只是不知道該用甚麼方法才能把那些潛意浮到水面來,成為明意識。而我的理論是,anson其實一直都還在我的腦海中的某處,沒有完全消失,而我該做的,就是開一首大船,把他打撈回來。於是,我開始有了明確的目標。我要儘快上大學,然後努力工作存錢,攻讀碩士,最後成為博士,証實我的理論,把anson帶回來!
而我的理論是有根據的!在我這個實驗品中,我找到了anson拉小提琴的技能,而且還能和他一樣拉得那麼好聽,可以到處的舞動。
實驗結束后,我正常的回到高中,上大學,然後機緣巧合之下碰到現任的校長,高薪聘請我到她的學校來。本來我不太想回到母校去,跟那個毀了我人生的老太婆有任何的關聯。可是,看著那可觀的薪水份上,加上老太婆已經退休環遊世界去,何樂而不為?
怎料,世事往往都這麼愛作弄人,在我工作的第二年,洛智彬被分到我的班來,還鬧出了很大件事,再一次和洛家的人扯上關係。幸好這孩子天資不差,很快地就解決,用不著和他媽牽扯太深。那孩子很黏我,更因為大家年齡相近,成了朋友。因為智彬,在一次比賽的時候,我見到了他……那個我曾經說過要保護他,讓他幸福的子孩。現在長大了,還載著可愛的黑框眼鏡。見到他那怯羞的樣子就猜到,他還未被世俗沾污,還是小孩子的單純。對,我還有跟雪老師的一個承諾,好好的保護這個弱小的小生命。
我故意到他的臉前,叫他幫我們拍照,想看看當年的那個小寶寶。
那一瞬間,除了有一種重逢的喜悅外,還從對話的那一刻,有一瞬間奇妙的感覺……直覺告訴我……就是他了!我生命中的那一個人!這就是命定嗎?傳說,狼人的愛情是由命中註定所生的。他們能夠從人群中第一眼見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個人,知道那個人就是它的另一半,命中註定了的終生的伴侶。
自那后,我反覆想了很久……會不會……真的就是他?但我們的年紀差這麼多……
「怕甚麼?」calvin說:「你覺得年齡真的是一個問題嗎?我告訴你他們根本不在乎!就像我班的那個臭小子一樣。唉,stella,不如你真接的當我女朋友吧,我不想讓他誤會下去……來吧,幫我擺脫那孩子……」
「不要。」stella大口大口地啜她的啤酒,說:「你求嘉熙吧。」
「說了多少次,叫我anson。」
第三年的教師大會上,洛智賢的名字出現了在分班會上。真的意想不到那小子居然能考進這家高中來。然而,我並沒有打算讓他進我的班,其最大原因是我不想和他接觸太深。我的計劃是在這一年後修讀碩士去。要是真的展開了一段感情,要和他分隔異地,對雙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要他受到相思的果苦……可能是我想太多,但任何的可能性都要排除。我不能讓他傷心,或是難過。加上,現在我們是師生關係了,這種事可以嗎?我還是在遠處,暗中照顧一下他好了。
在開學的時候,我裝作不認識他,免得他會起疑心,想知道為甚麼我會認識他。所以決定用洛大叔的那個笨蛋名字,自然來稱呼他。目的是想告訴自己得要有一個疏離感……
可是,命運冥冥中自有安排,就算你再怎麼努力逃避也好,它還是會把你拉回軌道上。他的好友,歐陽子健被分到我的班去。隱隱成了我們之間牽扯著的一條線,而且他還到了我的劇社來。
記得那天一打開劇社的門,聽到了我最愛的一首曲《總是一次又一次》,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他合奏。而在他的琴音之中,我感受到一種共嗚,一種靈魂相認的感覺。
然而,有時候即使你想依著命運走,它又偏偏喜歡作弄你。那天小息,我想要接近他,走到他的身旁,想要了解他更多。怎料我一出現,那些學生們就一涌而上,把我和他分隔開了。
正在想有甚麼方法可以接近他時,那天放學,他居然和我上了同一輛巴士!其實那天我很開心。但細心想想,他怎麼會跟我上同一輛巴士?他明明是住在富豪區的?一問之下,才發現這笨蛋居然上錯巴士……我差點兒血也要噴出來。結果得帶他回家去。
之不過,那小子其實蠻可愛的,甚至很有我小時候的影子,怕生,膽怯,不敢在眾人面前表演,但身邊就是久了anson……我不就是anson了嗎?我還答應過雪老師,要好好的照顧他,要他幸福?
可是,那一天晚上,他卻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了。聽到他的這一句話,我當下的心有如刀割一樣,痛得很。但我沒有表現出來。接受了戲劇治療這麼多年,我的撲克臉怎樣也有一定的功底。我跟他打哈哈的過去,心情卻是另一種滋味。
要讓他喜歡我其實並不難。那些年來,我看過那麼多的書,很清楚知道怎樣做能令一個人喜歡自己。理解他的t.o.t.e.model?(test,operate,test,exitmodel)然後再善加利用,或是心理拋錨等等。而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催眠。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地明白,想要一個人幸福,並不是一定要佔有他,在一起才是幸福。而是讓他找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個,那才是他的幸福。而我只要默默地在身邊守護他這樣就好了。加上我也快要離開了,無謂留下牽掛,讓大家難過。
所以到了第二天,我決定幫他先解決害怕在眾人臉前表演的問題。所以買了一個很喜歡的硬幣吊墜,找個機會送給他,並幫他在吊墜上建立心理拋錨,讓他天天帶著。果然,他沒有負我所望,心理拋錨也很成功。無論是在啦啦隊的比賽上,還是在他爸爸的生日會上,他都表現得非常出色,仿如一顆星星一樣在舞台上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