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 - 第19節

沒有驚動睡在腳後頭的暖床丫頭,他靠著身子,想事兒。
皇帝終歸是忍耐不住,要掌權了么? 皇帝要掌權,自個兒又何去何從? 魏忠賢不忠也不賢,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
幼年父母在街頭耍把戲,他在人群中偷盜;少年他母親改嫁,別的孩子去田間幫忙,他去太僕寺馬廠偷馬學騎射;青年他靠著長得漂亮,騙了人家姑娘身子,比大哥先娶妻生女;青年他棧戀青樓賭場,將老婆孩子都賠了精光。
他自宮想要進宮,卻差點失血而亡,幸好來了一個小道士,止血救命。
進了京,他在大太監私宅當過小廝,靠著他的關係進了宮,進宮看過倉庫,當過膳食太監。
王貴妃得寵他跳船王貴妃;李選侍綁票小皇帝,他跳船李選侍;客氏得寵,他踩著魏朝,跳船客氏。
他終於成功了。
即使花了三土余年。
他殺王安,殺楊漣,殺熊廷弼……攔他路的,他殺;壞他事的,他殺;不給錢的,他殺;背後說他壞話的,他殺! 他辦內操,萬民會武藝太監,作為羽翼;他創「閹黨」,齊楚浙黨皆為義子走卒。
他有崔呈秀等「五虎」,有田爾耕等「五彪」,還有「土孩兒」、「四土孫」等。
他秉筆批紅,掌握朝政,從首輔至百僚,都由他任意升遷削奪;他握有軍權,可隨意任免督、撫大臣;他也握有經濟大權,派親信太監總督京師和通州倉庫,提督漕運河道,派稅監四齣搜括民財。
他出門車仗,形同皇帝,所過之處,士大夫都跪在道旁高呼九千歲。
有人為他修建生祠,有人為他殘殺仁人志士。
他風光呀!他愛上了出巡,那等氣派,百官逢迎,黎民敬畏。
此番出巡,他又見到青年時的義社社員,不過那人如今和耗子一般,又黑又瘦,跪在他的腳下,為他清理鞋面的灰塵。
他暢快卻又難受。
他又碰到一個老道,說是為他當年止血的小道,魏忠賢氣急敗壞,著人殺道士,誰知那道士頗有手段,震斷房梁,飄然離去。
道士罵他,忘恩負義,豬狗不如。
魏忠賢卻否認一切,一切之前的經歷。
他只是魏忠賢,九千歲! 想到激動處,靠在床上的魏忠賢感覺褲襠一熱,他尿床了。
當年自宮,傷了尿肌,自那以後,襠下總是淅淅瀝瀝,渾身都是尿騷味兒。
所以他擦濃郁香粉,穿炫麗華服,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只是這時,那腳跟的丫鬟卻被沖了個渾身濕透,她迷濛的起身,為魏忠賢換了衣褲,又換上新被褥。
剛躺下去繼續暖床,卻感覺口鼻一滯,一個枕頭正堵住自己呼吸,她驚恐,她害怕,她喊叫,她窒息,她死亡。
她該死! 九千歲不會尿床! 他忽然想到了田爾耕,似乎田爾耕比他看得更透徹的樣子。
而田爾耕此刻正在數錢。
那眉開眼笑的樣子,頗為滑稽。
通向杭州的船上,白娘子在看邸報,一邊記著什麼。
水文火災,杭州有些不太平。
但這讓她嗅到了一些商機,百廢待興,居民回遷,須得建設,造房子。
這是一樁大生意,她沈家擅長。
沈萬三有三寶,房地產,高利貸,買賣貴金屬。
只是,這杭州物價騰貴,若是有便宜建築材料就好了。
毛一鷺剛剛睡下,身邊是徐良的小妾占飛飛,女孩兒已經熟睡了。
他的手摸在占飛飛錦緞一樣的身子上,心裡都要飛將起來。
此等絕色,當為他這樣的人物擁有,哪裡是徐良這等讀書不成的小糧商所能褻玩? 想起席間,「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那個消息,他頗為得意。
又想起那個門都出不得的徐弘基,不禁埋怨起來,魏爺爺怎麼要對他下手呢?確實,這徐家富可敵國,但這魏國公府是能隨意動的了的嗎?莫非是天啟元年辭官之事? 第二日,正是大朝會之期。
讓文武驚異的是,皇帝上朝了。
太和殿金碧輝煌,朱由校在內官引領下,緩緩坐上龍椅。
以黃立極為首的內閣輔臣,但大學士,六部尚書,侍郎,御史等,行跪拜禮,三呼萬歲。
朱由校土分激動的說,「平身!」他第一次坐到了金鑾殿上,也是第一次和自己大臣們正式見面,說實話,他非常緊張,但是也土分興奮。
皇帝,多麼讓人瘋狂的位置! 說完平身,他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場面話,這些都是劉若愚擬好給他的。
因為他經常不上朝的原因,現場的官員有些不習慣,整個秩序有些亂糟糟的,在隊伍的後面嗡嗡的小聲說話。
朱由校看了看站在最前的黃立極,他的身邊是施鳳來、張瑞圖和李國普等人。
因為魏忠賢今日上了摺子,說是偶感風寒,這幾人都是垂手低頭盯著腳面,沒有什麼表示。
這讓朱由校感覺有些絕望,甚至,他有些尿急的感覺,他想走,想叫。
劉若愚看出了他的緊張和焦慮,趕緊將聖旨露了一點出來,朱由校看了,便大聲說道,「劉若愚,宣旨。
」劉若愚趕緊拿出聖旨,下了二層,展開聖旨,「孫承宗接旨!」人群中忽然站出來個矍鑠的老頭,眾人這才發現,孫承宗居然回了京師。
這是要起複? 孫承宗大方出列,跪下接旨。
只聽劉若愚大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東建虜肆虐日盛……孫承宗……遼東經略……尚方寶劍……欽此。
」「老臣接旨。
」還沒等殿中的百官反應過來,又聽朱由校說道,「如此,遼東便交予孫師,各司須得鼎力配合。
朕突覺不適,退朝。
」說完,逃一樣走了。
劉若愚趕緊跟上,臉上神色有異。
嘴裡說,「皇爺還請息怒,這幫臣子,便是如此憊懶,陛下還請保重身子。
」朱由校被他這麼一說,心情緩解了一些,對啊,我才是玩家,這些都是NPC,我鳥他們個球啊。
這時,有太監來報,魏小花來了。
魏小花是來讓朱由校改進位葯器械、設備的,還讓太監搬著手工的器具,那是從廣濟堂借的。
朱由校立馬到了木工殿,咔咔咔做了幾個模型,給了魏小花,魏小花讓人送出去給廣濟堂,找人照著打制。
她和朱由校在宮中聊會天。
「花姐,剛才我去上朝了,那場面可真威嚴,你還別說哈,我真有做皇帝的潛質,把那些奸臣嚇得一愣一愣的。
孫承宗,我已經搞定了,接下來,怎麼辦?」魏小花嬉皮笑臉的說,「我也不知道。
之前和你說的,都是我看來的,老實和你說吧,我就是抓壞蛋擅長一點,搞政治一般般。
」朱由校都震驚了,你TM玩我呢?還寫什麼《春明計劃紀要》,合著你是搞著玩的。
「花姐,我能問一下,你哪裡看的嗎?」魏小花也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說,「學習強國!對了,我又想起來一句,明朝後期,階級矛盾、民族矛盾、統治集團內部矛盾日益激化,封建專制的皇權面臨嚴重危機。
」朱由校都想打死她,可惜打不過,你個都當外婆的人,賣你妹的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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