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哥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顧夫人招呼葉錦書隨她去一邊說話。兩人走到十幾步開外,顧夫人拿著一個小錦袋塞到葉錦書手中:“這些銀兩你拿著,葉小哥你且記住,笙兒她的身子如今只能拜託你了。路上你多關照關照她,盡你所能替笙兒調養。”“夫人,我與娘親吃喝用度如今都取自顧府,替小姐瞧病本就是我該做的,平日里我的例銀一分不少,我怎可還能收下您的銀兩。”葉錦書將那些銀兩又塞回顧夫人手裡,微皺著眉頭,紅撲撲的臉蛋上表情倒是認真的很。“我自然知道你是個孩子,但這些銀兩你得收下我才安心,你若執意不收,就幫我把這些銀兩捐給寒山寺當是香油錢。”顧夫人目光間竟是多了份懇切,葉錦書點點頭接了那銀子,想著到了寺里就把這些銀兩捐了,給四小姐還個願。
出了城門一路向南皆是群山,雖則風景甚佳,但山路曲折彎繞,前幾日又落了雨這路上更是泥濘不堪。葉錦書坐在馬車上只覺得屁股被顛簸的沒知覺了,而一旁的小丫鬟阿素卻正酣睡的正歡,顧笙也拿著本書在看著。葉錦書懷裡抱著裝滿桂花糕的盒子扭來扭去,怎麼坐都覺得不舒服。“若是不適,就拿去墊著吧。”顧笙清亮的眸子裡帶著笑意,隨手遞過來一個布墊。葉錦書見四小姐和阿素各種墊著一個,此時也顧不上客氣,連忙接了過去。顧笙勾了勾唇角,低頭繼續看著書。
葉錦書左瞧瞧右瞧瞧,又不知道該幹嗎,過了一小會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顧四小姐身上。四小姐今日穿著素白的衣裙,上頭用銀色絲線綉著些古樸漂亮的紋路,她微低著頭,有幾束青絲垂在脖頸邊,如凝脂般的肌膚上略顯蒼白的櫻唇,挺拔秀美的鼻型,長長的睫毛下是那雙曾讓葉錦書驚為天人的眸子。葉錦書看著看著就呆了,只覺得四小姐像天上的仙子一樣清麗出塵。顧笙自然是知道有人在看著她的,起初並未在意,可那人是被點穴了還是如何,都傻楞楞的都看了一個時辰。“葉小哥,你懷裡抱的是什麼阿,是吃食嗎好香阿。”阿素睡醒了,揉著眼睛問道。葉錦書眨眨眼終於將目光從顧笙身上移開,她驚異的看著阿素:“阿素姑娘你鼻子可真靈,這裡頭裝的是桂花糕。”顧笙放下手中的書,也看了看葉錦書懷裡揣著的盒子。
“這是我娘親手做的,說讓四小姐嘗嘗。”葉錦書打開盒子,只見裡頭整整齊齊的碼著一小塊一小塊淡黃色的糕點,香味撲鼻光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四小姐,好吃嗎。”葉錦書搖著腦袋湊過去,顧笙白皙修長的指間正拈著一塊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著。“好吃好吃,葉小哥你娘親做的糕點比咱們府里的師傅做的還好吃。”小丫鬟捧著盒子吃的正歡,嘴裡塞的滿滿的還嘟囔著。顧笙點點頭:“味道的確不錯。”葉錦書笑的眼睛彎了起來:“那下回,我還叫娘親做些其它的糕點給你們嘗嘗。”
寒山寺是一個百年老寺,經歷過幾次戰亂幾次飢荒,卻仍高高的立於漓山峰頂。傳聞曾有過好幾位遊歷的高僧在此坐化,更是為這個百年老寺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都說寒山寺的香火靈,只要誠心就能心想事成,這附近的百姓蜂擁而至,更是有些跋山涉水不遠萬里跑來祈福的人。顧家的馬車被堵在了半山腰,葉錦書偷偷的往外瞥了幾眼又被嚇了回來,這整整一條山道上卻是馬車,還有一些趕路的人,硬是把上山的路堵的死死的。“四小姐,怎麼今日這麼多人來燒香拜佛阿。”葉錦書好奇的問道。“再過幾日就是科舉,有些考生或是家中親人皆是來此求個好運能金榜題名。”顧笙捧著書,頭也沒抬的道。
“連這種事情也要求神拜佛,科舉靠的是文采才能哪裡是能靠好運得來的。”“有人求佛是為了財遠,有人求佛是為了官運,還有人是為了姻緣,為了家人和睦身體康健。天下求神拜佛的人那麼多,要不要求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又是另一回事。”顧笙放下書,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似乎透過了那車帘子看向了遠處。葉錦書猶豫了許久才輕聲問道:“那四小姐是求什麼呢,是家人和睦,還是身體康健。”“我求的,是心安。”顧笙回道,轉頭看向葉錦書,目光清冷坦然。葉錦書心中微微一動,莫名的竟有些心疼起顧笙來了。
當日,顧笙在寺里大師準備的禪房裡盤腿而坐,閉眼靜思一夜,而葉錦書和阿素自然是閉眼在夢中與周公相會。顧笙原本以為,這幾日都會住在寺里,怎知第二日他們就去了寺廟後山的林子,那林子中有一棟宅院,聽阿素說是顧老爺特地建在此給四小姐靜養用的。四小姐只留了兩名護衛守在此,其他的人都下了山,如今這院子里也就住著她們三人了。更讓葉錦書沒想到的是,那貪吃的小丫鬟阿素竟還是個大廚,做出來的飯菜甚是可口。
這日夜裡,葉錦書背著藥箱提著燈籠往顧笙的房中走去,山中寂靜,但依稀隱約能聽見寺廟和尚敲木魚聲。顧笙房中還亮著燭火,葉錦書敲了敲門道:“四小姐是我。”話音剛落,只見門便開了,葉錦書剛想行禮,卻發現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顧四小姐,而是一個穿著黑衣蒙著面,眼神冰冷,手中還拿著劍的女人。葉錦書一驚手中的燈籠掉在地上熄滅了,她往後退了兩步顫著聲音問道:“你…你是誰。”葉錦書覺得自己心噗通噗通的亂跳,腿都在發抖,連氣也不敢喘了,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好危險。葉錦書握著拳頭又問道:“四小姐?四小姐呢,你把四小姐怎麼樣了。”那蒙面女人並未回話,仍是冷冷的盯著她。莫非她是四小姐的仇家,那四小姐會不會被她傷了,葉錦書想到這,也不知從哪裡生出股勇氣來,竟推開了那站在門口的女子衝進了房間,卻看見顧笙正穩穩的坐在桌邊。“哼!”身後傳來冷哼聲,驚的葉錦書又是一顫,她轉過身張開手將顧四小姐護在身後,看著那個逼近的蒙面女子抖著身子惶恐的道:“我們沒錢!”那女子不再盯著葉錦書,而是將目光轉向她身後的顧笙,葉錦書移著身子擋住那女子的目光更加惶恐的道:“也..也沒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氣溫突然驟降,昨天還穿著短袖熱的要命,今天就要再加一件外套。其實作者菌是個十分怕冷的人,到了冬天就是到了要我半條老命的季節了!話說今天早上起來一看,這篇大夫的前兩章的點擊都是419是怎麼回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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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七日蠱!
“葉大夫,不必如此緊張,她…是我的暗衛。”顧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隻手似安撫般輕柔的搭在葉錦書的肩頭,搭在肩上的手冰冷的透過衣衫都能感覺到刺骨的涼意.一個正常的人怎會有如此低的體溫呢,葉錦書察覺出了不對,轉身一看,顧笙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唇緊緊的抿著,眼中竟透出幾分妖冶的艷紅,雖看上去神智清明,但瞳孔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紅色,已然覺察到了自己身體有變化的顧笙挑唇笑了笑,襯著那血色的眸子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此刻竟異常的妖媚起來:“真沒想到居然比以往提前了一日,小大夫,拜託你了。”話音落了,便屈指狠狠的點在自己肩側。
眼看著顧笙就要昏迷倒地,葉錦書趕緊伸手去扶,還未碰到顧笙卻覺得有一陣強風掠過她身邊,待葉錦書反應過來時,顧笙已經躺在了床榻上,而自己的脖頸上卻是一涼,一把鋒利的劍就這麼搭在葉錦書的咽喉處。“救她,若是她出了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冰冷的眸子中透著几絲悲痛,止遷定定的看著葉錦書。平日里膽小的小大夫此時卻是忘乎生死一般,絲毫不理會那柄能瞬間割破她喉嚨的利刃,轉身就將藥箱放在桌上翻找起來。
殷紅的血液從手腕上割開的傷口慢慢淌進銅盆中,白皙的手臂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銀針,躺在床上的顧笙閉著眼,眉頭緊緊的皺著,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上是痛苦隱忍的神色,葉錦書滿頭大汗異常認真的舉著銀針利落的下針。一旁的止遷直直的站在床榻邊,一動不動,緊緊的盯著葉錦書的動作。最後一針落完,葉錦書將目光轉向那盆真在冒著寒氣的銅盆,人的血液原本是溫熱的,可從顧笙體內流出的血卻如同冬日裡的雪融水一般,冰冷刺骨。盆中的血已有半盆,若是再流下去,恐怕這人也撐不住了。顧笙的臉越來越蒼白,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微弱了下來。
“快,快。”葉錦書緊緊的握著拳頭死盯著顧笙正在流血的傷口,止遷的呼吸聲也變的重了起來。終於,一絲血腥味慢慢傳來,那是溫熱的血才有的味道。葉錦書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抹臉上的冷汗,趕緊為顧笙止起血來。
天色灰濛濛的快要天亮了,葉錦書靠在床榻邊看著顧笙那仍蒼白虛弱的臉,胸腔的心臟像是被人握在手心揉捏一般,說不出是痛還是其他什麼感覺。身體明明疲憊的要命,可腦袋卻無比的清醒。葉錦書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顧笙的額頭上,略有些冰涼但卻柔軟的肌膚在觸到她手掌的那瞬間,葉錦書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彷彿整個身子都跟著抖了抖。葉錦書楞了楞,收回手捂住胸口,怎麼會如此,這是什麼癥狀難道自己也病了。她傻獃獃的望著顧笙,喃喃道:“四小姐,我好像也生病了。”
七日蠱,雖名中有蠱字,卻並不是蠱。這天下間,知道七日蠱的人,如今恐怕也就兩隻手能數清了。它只出現過一次,在三十年前,只一次便讓天下震驚。
三十年前,李姓皇族曾發生過一件慘案。那時,先皇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就是如今的皇帝,不過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藩王,先皇並未將其放在眼中,先皇最寵愛的便是另一個兒子,當時的太子李文詔。太子雖不是什麼才德通天之人,卻也算得上是一個賢德的儲君,性子溫和卻不懦弱,對朝政亦是中庸之態,雖無什麼政績卻也不曾犯過大錯,朝中上下對太子也甚是滿意。可就在某一日夜裡,那受盡寵愛性子溫和的太子殿下卻瘋了,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赤紅著雙目如同惡鬼一般將自己的一雙兒女撕咬至死。完全失控的太子甚至衝進了皇後宮中咬傷了他的生母皇后,那一晚的皇宮,高高的宮牆內回蕩著凄厲的慘叫聲。最後,一國的儲君竟被禁軍射殺於宮中。而自那晚后,被救下來的皇后三尺白綾吊死於殿內,老皇帝從此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也薨了。
而後如今的皇帝,當時的藩王李泓彥便順位登基,從此嚴禁民間百姓朝中官員再提及先皇及先太子一事,時間慢慢流逝,三十年過去了記得此事的人雖尤在,可卻沒人知道當年的太子為何會突然發狂。民間謠傳甚多,有人說太子是中了邪,有人說太子是因觸怒了神靈,還有人說是其實太子是被人謀害的。可讓太子瘋魔了的原因,的確就是七日蠱,一種似葯非葯似毒非毒的東西。
當年,顧笙體弱,幼時便常常咳血本該早夭,吳神醫妙手回春竟是生生將她延命至十歲左右,本以為再無法為顧笙續命。豈料有一日,那病懨懨的孩子竟恢復如常人一般,甚至紅光滿面氣息綿長。吳神醫甚是震驚,連夜便去尋他的師父老鬼醫,兩人翻查古籍又探其脈象,終於找到了病根,竟是那當初將先太子害的家破喪命的七日蠱。之所以說它似葯非葯,似毒非毒,乃是因為那七日蠱能讓人百毒不侵延年益壽,可卻也會奪人心智嗜血成狂,每到月末那七日,人體內的七日蠱便會分泌出毒液,那毒液能使人的血液瞬間變的冰涼喪失神智,而失去神智的人會格外的渴望鮮血,與自己體內相似的鮮血,沒錯,七日蠱的解藥便是至親之人的血肉。
那時,顧笙雖被七日蠱救下了一條命,卻也從此日日擔驚受怕。雖吳神醫每月替她病發之時抑制毒性,可若是萬一哪日毒性沒有抑制住,又或是哪日突然毒發,那麼受到傷害的便只能是顧家的人,那些疼她寵她的親人。她不敢賭,也不想賭,不想拿顧家的人的性命來賭她的身體康健。
吳神醫天資聰慧,不愧為神醫之才,他閉門半月便思索出了抑制七日蠱的法子。那便是引血術,是當年席氏一族的不傳秘技,配以銀針著穴將毒血逼出。只是那下針卻是半步錯不得,一百零六針,錯一針便精血逆行,回天乏術。整整五年,吳神醫每月為顧笙施引血術抑制七日蠱的毒性。而今日葉錦書所用的,也正是引血術。
天亮了,和尚的念經聲和木魚聲似有若無的在耳邊回蕩著,葉錦書看著顧笙逐漸好轉的臉色,終於鬆了口氣。她似乎沒有發現,一直如同木頭人一般站在床榻邊的那個蒙面女人,隨著天色的破曉,已經消失在了房中。葉錦書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夜未睡,施針時又透盡心力,她只覺得自己疲累的想倒地就睡。簡單的收拾了藥箱,葉錦書準備回房歇息,可走到門口時卻又想起,此時的四小姐太過虛弱,應該應當要好好守著她。想著,她又放下藥箱,坐在了床邊拍了拍臉頰呼著氣瞪大眼睛盯著顧笙。過了兩柱香的時間,葉錦書上下眼皮正打的厲害,眼前的一切也都旋轉了起來,終於,她撲倒在了床邊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告訴你們一個規律,作者菌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是八點左右更文,因為要上班。但是到了周末,你們只要看作者菌的更文時間,就能知道作者菌的懶覺到底睡到了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