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是一個穿著蟒袍戴著王冠的英俊男子,一身貴氣逼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手上握著一串潔白的佛珠。身後跟著幾個弓著身子,面色粉白清秀的小太監。心中有了數,葉錦書身子一僵已有些猜到眼前這人是誰,不自覺的又退了幾步,聲音有些顫抖卻又故作沉穩:“想必這位,就是寧王殿下吧。”
寧王微笑著點頭:“不錯,你猜的倒是對。那你可知本王請你來,是做什麼。”葉錦書神色間又蒼白了幾分:“王爺是想借我,威脅笙兒嗎。”“猜中了一點,你可還猜得到有何由頭。”寧王笑著揮了揮衣袖,眼角餘光往葉錦書的右手上落去。葉錦書有些顫抖的將右手往身後藏了藏:“王…王爺知道他在哪。”寧王笑的一臉高深莫測:“他一直在本王府中做客,近日進了皇宮,葉大夫可想見他。”儘管強忍著,可眼眸中還是泛起了淚花,葉錦書哽咽而急迫的問道:“他…他沒死,你帶我去見他,帶我見他。”
“派人告知楚師姐,老丞相之事緩一緩。”顧笙閉著眼摸著左手上的紅豆手串,站在窗邊。沐裳皺著眉頭咬牙有些不甘的道:“老丞相是皇上啟蒙恩師又德高望重,是皇上最信任最敬重的人,老丞相的話皇上都會聽信。好不容易才請動了老丞相彈劾寧王,偏偏此時又要停手…”顧笙眉眼一動,苦笑道:“寧王抓了錦書,除了威脅我之外,還事關七日蠱解藥一事。我不能讓錦書出事,我答應過會護她平安。”
沐裳無奈的勸慰道:“笙兒,我們與寧王鬥了那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籌謀到有了扳倒他的機會,真的要為了一個葉錦書放棄這個機會嗎。笙兒,你可要想清楚,這是否值得。”顧笙深吸一口氣,唇微微抿著一臉倔強疲憊:“我答應過她,不會讓她出事。至於寧王…或許我已找到了能真正扳倒他的人。”沐裳歪頭疑惑問道:“笙兒,你說的人是?”
顧笙睜了眼,深邃的眸中閃著亮光:“錦繡公主。”“那個倍受皇帝寵愛的傻公主。”沐裳啞然失聲,一臉的訝異難以置信。顧笙神秘的笑了笑:“看上去傻的人,不一定是真傻,也有可能是太聰明。”沐裳點頭,若有所思的問道:“那錦繡公主真的會幫我們扳倒寧王嗎。”“錦繡公主是個聰明人,沒有好處沒有由頭的事情她不會做,其實或許她也想對寧王出手,只是有所顧忌。我會找機會見她一面,與她交談幾句,望能真的說動她。”顧笙望著遠方,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幽然。
沐裳走後,顧笙仍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口。她閉著眼細細的撫摸著左手的手串,眉目間有些憂傷。葉錦書被抓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她愛葉錦書,是不容置疑的,可若是將葉錦書放在顧家的對立面,雖艱難,但或許她還是會選擇顧家。若是此次最後一搏,錦書真的因此有何閃失,她該如何呢。顧笙握緊腕上的那顆紅豆,指節泛著蒼白,咬著的唇角慢慢鬆開,有一絲鮮血緩緩流下,劃過她白皙的下巴。
站在窗邊的人白衣勝雪眉目如畫,面上卻憂傷凄然,她垂首低喃道:“若是你真的…那我會去陪你,你可信…”
是夜,樓宇林立,金碧輝煌守備森嚴的皇宮中,一道閃電般的身影在琉璃瓦上掠過。翩飛的身形甚是瀟洒利落,可卻在落在一棟樓宇屋頂時,貌似打了個滑,啪的摔了下去。
江淮兒揉著自己的腰,呲牙咧嘴的爬了起來,警惕的四處張揚,這可是皇宮,一旦被發現她一個小小盜賊在皇宮飛來飛去兜風,定是沒有好果子吃。
眼睛轉了一圈,卻發現了一個白白的小糰子窩在院子角落裡。江淮兒躡手躡腳的貓著腰走過去,卻發現那小糰子是個人,一個膚若白雪眉目精緻的女子。女子捂著耳朵,清澈黑亮的能一眼望到底的眸子有些獃滯,她一臉正驚恐的望著江淮兒,紅唇正念念有詞:“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江淮兒見左右無人,便笑著蹲在女子身前。見那女子長的貌若天仙,肌膚白皙,又有點呆傻。江淮兒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子的臉蛋:“小妹妹,你是哪個宮裡的丫鬟,長的好生俊俏。”誰知這一捏就捏出事來了,那女子嘴角一撇像一個孩子一樣,委屈的掉起了金豆豆,可下一刻卻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帶著幾分奶音哭腔道:“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沒念幾句,就停了細小的咽嗚聲,輕噓一口氣放鬆了身子,帶著幾分雀躍道:“壞蛋不見了,壞蛋不見了。”說完小步小步的靠著牆,想要逃跑。
江淮兒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這個,捂著自己眼睛東倒西歪移著步子離開的女子。看來今天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好玩又傻氣的小東西。江淮兒嘿嘿一笑,抓住想要離開的女子的手。輕聲細語道:“小妹妹,我是神仙派來和你玩的仙女姐姐,你別怕,我不是壞蛋。”女子慢慢的移開了手,露出一雙清澈單純的眼眸,有些呆傻的上下打量著江淮兒。
“來,親神仙姐姐一口。”江淮兒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那個有些痴傻的美貌女子坐在她腿上,那女子穿著一身潔白的宮衣,眼眸彎彎的嘟著紅唇吧唧一口親在江淮兒的右臉上。江淮兒笑眯眯的又把左臉湊過去:“這邊也要親一口。”女子傻乎乎的嘿嘿笑,聽話的又在江淮兒左臉吧唧一口。“還有這裡,這裡也要親。”江淮兒得寸進尺的指著自己的嘴。女子似乎猶豫了一下,卻也小雞啄米的在江淮兒唇上輕啄一口。
“真乖,明日姐姐還來這裡看你。”江淮兒抬頭看了看月色,意猶未盡的摸著女子滑膩白皙的手。到時間該走了,馬上守衛要換班了,江淮兒戀戀不捨的在女子身上摸了幾個來回,才飛身離開。
待她離開后,那個一直呆呆傻傻的女子眼眸慢慢亮了起來,唇角傻氣的笑也慢慢斂下。沒想到,一個女子也如此的好色,李寸泱玩味的笑了笑,最近皇宮還真是熱鬧,來了這麼多來路不明的人。
第84章 席家舊人!
寧王負手而立,對著一旁被打扮成小太監的葉錦書道:“他就在裡頭,想見他就進去吧。”葉錦書緊緊攥著手中的木牌,臉色蒼白身子顫抖死死盯著眼前這扇門。
手抬起,猶豫了許久葉錦書終於輕輕推開了門,屋子裡飄著一股葯香,中央擺著一個一人高的煉丹爐,一個穿著道袍扎著衝天髻的小道童,正持著拂塵正站在爐子一側。小道童聞聲抬眼看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明明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模樣,卻眼眸陰冷渾身上下一股可怕的氣息。
葉錦書進了那房間,略過那道童,才發現了一個全身罩著黑袍的人正蜷縮著坐在角落裡。葉錦書屏住呼吸慢慢走到那人身前,眼眸複雜試探著輕輕問道:“是你嗎,爹,我是楠兒。”那一直蜷縮著不動的人,身子顫抖了起來,緩緩抬起了頭。
葉錦書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只見眼前的人頭髮雪白面色蒼老滿臉皺紋,竟是一遲暮老人。“楠兒,楠兒,我的孩子。”老人熱淚盈眶神情激動異常,伸出顫抖的手似乎想要擁抱葉錦不自覺的退了兩步,怎麼可能,爹爹若活著如今明明當值壯年,怎麼可能會如此衰老。可眼前這人,那隱約可見的熟悉面容,那嘶啞的險些辨認不出的聲音,還有那莫名的親切感,似乎都在告訴她,眼前這人真的是她的父親,席聖安。
“楠兒,楠兒。”席聖安顫抖著身子站起來,張開雙臂一步一步走向葉錦書。眼角的淚就這麼唰的流了下來,葉錦書終於忍不住撲進了席聖安的懷裡,凄苦委屈的叫了聲:“爹。”父女兩人相擁而泣,皆是哭的像個淚人。而那一旁站著的小道童,冰冷的眸子瞥著他們兩人,一動不動。
“爹,當年我明明親眼見您被他們…您是怎麼活下來的,還有…您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葉錦書扶著席聖安坐下,她蹲在一旁抬頭眼睛紅腫的望著席聖安。“是那該死的寧王,那時他深染頑疾,覬覦七日蠱的藥效。也不知他從哪得來的消息,知道了我們的住處,便派人來將我抓去。”席聖安咬著牙,眼眸中是刻骨的恨意和屈辱不堪,可目光轉向葉錦書時,卻又變得柔軟而凄然:“寧王以你和你娘的性命威脅我,要我研製出七日蠱的解藥,我便與他做了個交易,我為他研製解藥,條件是他不得騷擾你與你娘親。”
葉錦書眼淚在眼珠里打著轉,她欲言又止,那該死的寧王明明答應了爹不去騷擾她與娘親,這些年卻一直派人追殺她們,真是個小人。可這些話她卻不能告訴席聖安,爹已經為她和娘親付出了那麼多,怎麼能再讓他傷心。葉錦書抹了抹眼淚,帶著幾分哭腔道:“爹爹,是我和娘親連累您受苦,是楠兒無用,就連您還活著都不知,讓您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席聖安用枯瘦的手死死的抓著葉錦書的肩膀,懷念而慈愛的看著她:“傻孩子,你是我的骨肉,你娘時我的妻子,保護你們本就是我的職責。”說完摸著葉錦書的頭,眼角滴落了幾滴淚:“楠兒,你長大了,長成了個大姑娘,爹爹差些就認不出你了。”
席家兩父女正含淚相聚時,顧笙則正在趕往京城的路上。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好好歇息過的人顯得有些蒼白疲憊,眉頭緊緊鎖著眼中也有幾分擔憂不安。坐在一旁的止遷偷偷望了她一眼,輕嘆一口氣安慰道:“小姐,你也不必如此擔憂。既然寧王擄走葉大夫是為了威脅您,那說明葉大夫如今是安全的,寧王定不會對她做什麼。”
顧笙聞言臉色沒有絲毫緩和,她有些疲憊的抬手揉了揉眉頭道:“話雖如此,可她一日在寧王手中,我就一日不敢放下心。況且...她膽子小又傻乎乎的,如今定是害怕極了,需要儘早將她救出來,不親眼看到她毫髮無損,我都不會安心。”放在身側的右手死死的握著,指甲掐進了肉里,顧笙卻沒有感覺到半分痛意。那人膽子那般小,如今不知是不是被囚在什麼地方,是不是一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害怕的默默流淚。一想到那人那雙清澈乾淨的像小鹿一樣的眸子里含著絕望恐懼,流著滾燙的淚水,顧笙就自責的要發瘋了。若不是她的疏忽,那人也不會這樣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