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璃心中莫名一痛,這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到如今這般樣子,怎麼不心痛呢。凈璃靠近她,站在她身旁,輕柔的將小籠包攬進懷中。
埋在凈璃肩頭的小籠包突然哽咽道:“樓主,我還是很想她,想見她,我該怎麼辦。”凈璃輕閉上眼,眉間那粒殷紅的硃砂痣在昏暗的燈火下,愈發的顯得的嬌艷,她輕輕開口道:“總有一日會好的,時間會讓你慢慢淡忘,會讓你的傷口癒合。慢慢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耳旁傳來小籠包小聲的啜泣聲,凈璃閉上眼,輕撫著她的背。這孩子越是難過,她就越是想殺了那個叫止遷的女子,那日得知小籠包為那女子斷臂,她恨不得在那廳中當場折殺了那女子。可是這個傻孩子,一醒來掙扎著要跪在她面前,不顧傷口不顧一切,求她放過那女子。她怎能拒絕,如何拒絕,只能生生放了那女子。
這世間萬物皆是有因果可尋,若不是綠兒她自己貪玩非要出去,又如何碰的到止遷,若是沒有碰到止遷,又如何會斷臂會情傷。歸根結底都是上天給的緣,就如綠兒一廂情願的喜歡著止遷,就如…就如她當初與橋織的分離,一切都是因緣之果。
凈璃抱著小籠包,望著眼前那一片碧綠的竹林,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事情。
她想起那年,她跪在雪地里乞求師父成全她與橋織。
站在面前的師父她老了許多,頭髮都白了,已不再是當初將她撿回來時的那般風姿綽約。她像一個孩子一樣跪在師父面前抬頭望著她,滿眼的期待惶恐。那時的她,時常夢到與橋織相擁住在竹林中的小屋裡,幸福美滿的生活著。那時的她離幸福那麼的近,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的到。可是她忘了這個世上有許多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都是百般無奈。
她沒有想到,一向通情達理疼愛她的師父竟屈下膝跪在她面前,悲傷的看著她哀求道:“璃兒,放過你師妹吧。讓她做一個普通人,你走的路,她不能走阿。”那是將她養育成人的師父,是教她刺繡教她武功對她百般恩寵的師父。她靜靜的看著跪在她面前滿臉哀求悲痛的師父,看著她臉上被風霜割出的溝壑,看著她有些渾濁的眼中流出的淚水。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違背過師父的旨意,從前沒有,往後不會,如今也沒有。
於是那夜她跪在雪地里看了一夜的雪,仰著頭看著天上慢慢飄落的雪花,還是像以往一樣阿,真美。渾身都冰冷的難受,可是她沒有流半滴眼淚,她仍是笑著,笑著望著天,笑著望著雪。
第二日,她去了橋織的婚宴,她看到了穿著火紅嫁衣的橋織。穿著嫁衣的橋織真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美。拜天地前,橋織拉著她的手哭著乞求道:“師姐,我就要嫁人了,你...可願帶我走。”她幾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將橋織帶走。可她看到走廊下站著的師父,看到師父手中握著的那把鋒利的匕首。
於是她笑了,滿臉的溫柔憐惜,她聽到自己說:“祝你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橋織與席江流洞房那晚,她就坐在她與橋織常愛去的那棵梅花樹下,唱了一夜的歌。唱的嗓子都啞了,唱的胸口都空了。只是這次,那個總來喊她回家的人,再也沒有出現了。
此去經年,一晃就過去了十七年了。而那夜跪在雪地一夜,那雙被寒氣侵蝕的腿,無論她功力多高強,無論她請了多少的名醫。都如同詛咒一般,總是在深夜裡疼的要命,疼的她想要流淚。有時她再想,或許它疼,是因為想要提醒她,在那夜,她似乎丟了些東西沒有撿回來吧。
第41章 紫晴姑娘!
紫晴微皺著眉頭坐在床榻邊,給躺在床上的顧夫人把脈,二夫人站在一旁緊張的抓著顧笙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紫晴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有幾分擔憂,她點點頭道:“的確是無根草,而以我的醫術,並未有解毒之法。”
二夫人聽她如此說,原本有幾分期待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她送開抓著顧笙的手,坐到床榻邊,伸手輕輕的撫了撫顧夫人的鬢角,有些疲憊的道:“有勞晴姑娘了,笙兒,帶晴姑娘去客房歇息吧,我在這陪著你娘親。”
顧笙點點頭看了看顧夫人微斂著眸子,與紫晴出了房門。
紫晴隨著顧笙站在院子中,兩人沉默了許久紫晴才開了口道: “其實我這次來顧府,除了收到你的信來替伯母看病,卻還有一事。”顧笙看著她問道:“晴姐姐有何事,若是需我相幫,可莫要客氣,請講。”紫晴轉頭看向顧夫人緊閉的房門,低下頭道:“原本不該選此時機說出此事,可我思慮了許久,便決定先告知於你。”
似乎察覺到紫晴有些為難,顧笙又道:“是何事讓晴姐姐思慮許久,快請講。”紫晴抬頭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中有些遲疑,嘆了口氣她轉頭看著前方道:“我想與你大哥解除婚約,我也知如今伯母情況,你大哥必然不好受。所以便先將此事告知於你,日後再尋個好時機告知他。”
顧笙詫異的看向紫晴,眉頭微微皺起道:“晴姐姐為何想要與大哥解除婚約,可是大哥做了何事惹的姐姐不快。”紫晴搖搖頭,抬手輕撫著垂在肩畔的青絲,看向遠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與他無關,笙兒,你也知我的志向是修習醫術,相夫教子卻是並無此想。爹娘自小便與我訂下了這婚約,他們在世時我雖不願,卻也難以違背。後來他們去了,你大哥時常催促我早日與他完婚,我只能找些借口推脫。卻不想就此耽擱了你大哥幾年,我心中自是過意不去。你大哥該娶妻生子,而不是等我。”
顧笙自然知道紫晴對修習醫術的執念,卻也知道大哥對她的痴情,心中感慨著大哥的情路坎坷。雖知紫晴向來執拗,她下了決心的事沒人能改,卻還是要勸上一勸:“大哥他也一向都聽姐姐的話,就算姐姐與大哥成親之後不是一樣能修習醫術嗎,姐姐又何必因此放棄一段姻緣呢。”
紫晴搖搖頭,一向蒼白的臉上顯了幾分迷茫:“我本一向對你大哥,就只有朋友之情並無情愛之意。況且,常年修醫與劇□□草為伍,我…我如今已不能生育,就算是你大哥肯娶我,怕是你爹和你二娘也不會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