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世界(6)
忽略心裡比較后的淡淡不舒服,林姐姐笑得更溫柔了,尤其三哥忙完了找過來叫他們去酒樓歇腳時,當著他們面拔了她的銀簪,給她插上碧綠清透的發簪。
這是極親密的舉動,尤其是在外面,她心跳得跟那晚的假山一樣快,卻少了那種害怕,多了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怯。他注視的眼神更讓她這段時間平靜的心瞬間泛起波瀾。
林姐姐也是個促狹的,看看她的新發簪,然後沖著她笑,笑得她都惱了。
等歇夠了腳,三人行也多了個三哥,四人兩兩配對,她突然就安靜了很多,也覺得自己有林姐姐那種溫柔嫻靜了呢。
在一個面具攤位前,她挑了好幾個面具,最後給他選了個銀狐的,戴上,看著他的眼睛和下半截露出來的下巴、嘴唇,竟覺得意外的配他,也意外的好看。長身玉立,翩翩公子,渾身散發著冷淡的禁慾感,讓人不敢放肆又慕美色地渴望接近。
她盯著看久了些,發現他的唇形很好看,不薄不厚,乾淨的唇線、淺紅的唇色,摸上去很舒服的樣子。
章炎丞察覺到了,微微勾唇,面具眼洞下那雙平靜平淡的眼睛此時幽幽地看著她,燙得她一激靈就回到當下,粉紅迅速蔓延雪頸雪膚,視線亂飄,彷彿借膽似的,還給自己戴了一張鬼煞面具。
圓溜溜的眼睛在眼洞下看不清晰,面具猙獰可懼,下半部裸露的肌膚卻柔嫩雪白,小唇櫻粉色,下巴小巧瑩潤。柔美得和鬼煞半點不搭,半點不唬人,叫人,或者此時正看著她的章炎丞只想親下去,狠狠親。гóυωёηωυ.νιρ()
眼睛一眨,轉移視線卻正好看到五弟也在盯著她,整個人有些心神恍惚的樣子,心裡頓上Y霾。
二哥的好消息來得很快,歲考補考通過,信上說他已在回來梁都參考今年秋闈的路上了。家有喜事,祖母的氣色都更好看了。
可她卻覺得更累了,祖母有了精神,她反而要打起精神陪聊天,回自己院子時人都焉了。
今天和大嫂分開時,路上碰到了五哥,他不滿嘟囔最近想見她一面都難。
她氣得懟他:“你去請安多陪祖母說話啊。”
五哥兒低聲嘀咕:“祖母那屋熏的味太重,我受不了。”
“我待了一天味也重的很,別靠近我。”
五哥兒忙擋著她去路賠笑:“不重不重,念念香香的,真的。”
他頭都湊近了她脖頸,她推開他,“走開!”也不知道是不是侍候病人時間久了,她這幾天心情很差勁。
臉這麼臭,五哥兒當然不敢放手:“我說錯話了行不行,別生氣啊,我給你帶了好玩的。”
跟前堵著這麼個人,她轉不開,氣得心裡火氣只往上沖,又知道他沒錯:“我要回去,我好累。”
說著眼睛里就泛起水花了,她也不過8歲呢,就不承認自己是“大人”了。
還委屈,祖母待她並不親厚,三年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侍奉也誠心,可五哥這樣親親的孫子都覺得屋裡不舒服,她一待就得拘著一整天,能不難受。
五哥兒一看她這樣,心裡就泛軟泛不舒服,恨不得給她跪下叫她收收癟嘴忍著的委屈:“好,我們回去。上來,我背你。”
她手都動了,還是沒有爬上他的背:“不要,我以後是你的嫂子,你要尊重我。”說到這裡有點小開心,她以後是長輩呢。
這話也是三哥教她說的,要在五哥面前端起長輩的架子。
五哥兒眉心皺緊,把她拉上來,心裡比剛才見她委屈還難受。背上了又好受些了,埋頭直走,卻悶悶地不說話了。
小綠先行回去給她備浴,沿著路趕回來接她看到的就是這模樣,忙趕上前拉自家小姐:“五公子,奴婢來扶著小姐,小姐,慢點下來。”
雖然這麼說,可她幾乎是被小綠拽下來的。
五哥兒不敢y使力氣,看小綠越發不順眼了。
小綠看他也不順眼,小時候的情誼是情誼,可到底大了,懂不懂:“五公子,謝謝你送小姐回來,我們先走了。”
扶著她轉身就走,她也煩,五哥擋路煩,五哥背著不舒服也煩,小綠自作主張害她爬上爬下還要走路也煩。
然後悶不吭聲站著。
“小姐?”
“我送她回去。”五哥兒心裡舒服了,可真知道她應該難受,又蹲下去:“上來。”
她不管小綠,又趴回了剛剛的背上。
結果半夜他院子里又起來了,她下面濕漉漉流著血,被小綠拍著背安撫,知道自己是“長大”了。
侯府十幾個下人侍候著六七個主人,天都沒亮,她來葵水的消息就傳開了。她羞赧地坐在床上,聽著外面各院子派來的人給她送賀禮。
從沒這麼羞臊過,似乎一瞬間就知了人事,懂得了羞澀。這種惱人的成長攪得她心神亂的很,不知是喜還是愁。
尤其祖母和大嫂派人探望也就罷了,五哥湊什麼熱鬧,她頭一次察覺到羞惱的情緒。而三哥……她喝著紅糖熬的姜水,肚子上蓋著熊皮製的薄毯,連腳下都捂著湯婆子。
大熱的天,她都熱得踢遠了去。似乎來了葵水身邊人都當她嬌弱了,尤其鄭姑姑,事事不讓g,時時圍著哄著勸著。她期初還高興能光明正大逃學偷懶,可這種事事攔著的行為很快就惹惱了她。
叫她不痛快,她也讓她不痛快。故意調香,還可勁兒使喚積極的小綠忙進忙出,才三個人的院子都熱鬧了起來。
鄭姑姑在旁邊冷眼瞧著,眼裡還有些輕視不經意間泄露:當世調胭脂水粉的除了那些下等匠人,就是見不了人的樓里姑娘。也不知道小姐哪兒來的愛好,這麼上不了檯面!
她對鄭姑姑的態度有所察覺,不過只要她不敢說到她面前來,她就繼續用她。只是小綠眼神未免涼了些,讓她多瞅了幾眼。
小綠微笑著殷勤換上乾淨的試紙,小小不足兩根手指寬的一片,市價卻是十兩銀子的精貴玩意兒,原不過是小姐嫌棄提純嗅香時不夠“書香”清貴,自娛自樂也要玩一玩“上等人”的雅緻。
屋裡蒸餾提純的蒸汽香還縈繞不去,試紙上淺淺暈開一滴製成的香露,似是一夜春風來,漫天冰雪裡雪白的梨花香片片飄舞,沁人心鼻,涼意潤物無聲,悄悄的,屋裡其他的香氣連著暑氣一瞬間似乎就消失了。
章炎丞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鄭姑姑和小綠在他的吩咐下,有些暈乎乎的出去了。她心跳加速地看著他,早忘了香里自己習慣加入的魅惑情香。
娘親最喜歡的,她無論哪一款香,只要細細埋到頸肩深嗅,都能把那魂色吸入肺腑。
“身體怎麼樣了?”
才兩天沒見,她似乎又長開了,眉目染上了玫瑰般的嬌艷,半是青澀,半是嫵媚,從頭到腳,不知道怎麼就長成了這副勾人的模樣。
“還好。三哥怎麼來了?”
她在他視線下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雙股間多出來的那條月事帶一瞬間存在感特別厲害,她吸著身子,坐在原位有些不敢呼吸。
“我剛從祖母那裡出來,祖母……有意讓我們先完婚,你……”
小綠醒過神就回來了,一聽到這句話,又轉身往外走。
三哥落座到她身邊:“如果你不願意……”
“不用。”她急忙打斷他,和他視線對上又紅了臉:“大夫怎麼說?”
“請了太醫,情況……不好。”章炎丞眼瞼低垂,面上心裡都很沉重,於親情,於政治權利中心,都不好:“你要不再考慮考慮,外面,可能會把我們的婚事當做,沖喜。”
她沉默,良久,才抬頭看他,有些失血的嬌弱,又藏不住長開的嬌艷:“你會對我好的對嗎?”
章炎丞看著她,眸色深幽:“當然。”
然後親了她的嘴角:“放心,我會等你禮成的。”
她相信他會對她好,可承諾由他直接說出口,還是忍不住更放心了。此時聽他補的一句,有些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待看到他眼裡莫名的幽色,在他嘴角隱隱勾起時,莫名悟了,瞬間羞得把頭埋進了穴口裡。
婚事張羅得極為倉促,她的嫁衣都是外面買來自己添了兩針,短短兩月,她就從外面的別府繞了一圈又被迎娶了回來。
逐霖院擴建了一大半,僅次於侯府的主人,也算是對她和三哥的補償了。
府里三喜臨門,大嫂有孕,二哥中舉,她和三哥完婚……可也擋不住祖母離去,不過也算是喜喪了。
五哥兒恍恍惚惚過完了8歲的下半年,明明大成所願拜請了武師傅,武官之路不再有攔路虎,可他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可三哥勸慰地也對,祖母去世,他怎麼開心得起來呢。
後來聖上同意大哥回鄉丁憂,除了他剛拜師要留學和四哥身為皇子伴讀不能停外,全府老老小小大都跟著走。他再找念念卻不得其門而入時,他才懂得,念念已經是三哥後院里的人了。
沒有了每日給祖母請安的時辰,他甚至都見不到她。
後知後覺的悵然若失讓他都不知道從何開口,向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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