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真醒過來,第一時間看向蘇瑛的床鋪。
那裡空空如也。
她“騰”的一下翻身坐起,將房間包括衛生間里裡外外搜尋了一遍,不止沒有發現蘇瑛的身影,就連一丁點兒打鬥掙扎過的痕迹都看不見。
戰鬥力超強、有勇有謀又提前做過準備的蘇瑛,竟然就這麼憑空不見了。
祝真正在發愣,聽見外面有人急急拍門。
楊玄明第一時間衝進來,往四周環顧一圈,本來就白皙的臉上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哆嗦著嘴唇看向她:“蘇……蘇瑛她……”
祝真搖搖頭,聲音裡帶了哭腔:“蘇瑛姐姐失蹤了……我昨晚把病房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道具,可她怎麼還是著了道?都怪我睡得太死,我……”
封紹走過來抱了抱她,柔聲道:“不是你的錯,先別急著自責,也別把情況想得太壞,我們坐下來,把前因後果理一理。”
楊玄明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嘴裡不停念叨:“不應該啊……我給她的道具不可能失靈,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誰能近她的身?”
“房間里沒有任何反抗過的跡象,有沒有可能是蘇瑛被什麼動靜引到走廊上,落進了別人的陷阱?”江天策推測道。
“不,我特意提醒她不要輕敵,她雖然性格大大咧咧了些,卻並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不太可能會冒這種風險。”楊玄明搖了搖頭,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
林芳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聽著,這會兒插話道:“為了保險起見,我在門上粘了一個叫做【痕迹記錄儀】的道具,上面顯示,她昨天晚上沒有出去……”
她頓了頓,有些猶豫,似乎是在內心衡量忖度了一番祝真等人的人品,這才壓低聲音道:“也沒有人進來。”
氣氛陷入死寂。
沒有人出入,房間里又不存在害人的道具。
那麼,清醒狀態下的蘇瑛,是怎麼連掙扎都沒有地徹底消失的呢?
這不合常理。
江天策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林芳。
林芳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道:“我知道說出這個發現之後,最大的嫌疑人就變成了我,但做人總不能昧著良心。再說,如果真是我乾的,我何必把不利於自己的證據主動提供給你們呢?”
祝真抿了抿唇,道:“謝謝林芳姐姐告訴我們這些。”
她有一種直覺——對蘇瑛出手的人,不是林芳。
可真相好像就隔著一層半透明的薄紗,近在咫尺,影影綽綽,卻又偏偏看不清楚。
祝真的心底浮上莫名的怪異之感,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一二。
幾個人毫無頭緒,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約而同地變得焦急起來。
楊玄明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挨個敲其它病房的門,隨便抓著一個玩家便追問對方蘇瑛的下落,把別人問得一臉懵逼,滿頭霧水。
一無所獲之後,他又神神叨叨地抱著筆記本電腦,說要做一個探測人體信號的軟體,整個人陷入半躁鬱狀態,渾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
祝真不死心地把605病房又檢查了一遍,甚至動用能力將地板拉開一道裂縫,又在牆壁上開了幾個口子,勾著腦袋往裡看。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嘈雜的聲響,凌亂紛雜的腳步聲從門口匆匆跑過,像是在躲避什麼人。
“好像出事了,出去看看。”封紹拉住祝真的手,和她一起往外走,江天策緊隨其後。
剛到走廊,便看見迎面跌跌撞撞奔過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的運動裝,腦袋像充入過量氣體即將爆炸的氣球一樣膨大,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拉扯得變了形,滑稽地貼在圓球上,顯得分外誇張,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只有下巴上長著根黑毛的粗大痦子,能夠證明他的身份。
是第一天差點兒被小年輕拖下水的,住在617的痦子男。
他一步步走近,那副可怕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地映進祝真的眼睛里。
說氣球其實並不准確,整個頭顱更像是充斥了大量腫脹液的水球,膨脹到原來的三四倍大,皮膚被撐得隱隱透明,黃紅相間的組織液隨著他的動作前後晃動,在臉頰鼓起一個包,旋即又拱到後腦勺,讓人擔心這顆“球”隨時都會破裂,爆出一大灘濃漿。
“怪……怪物啊!”穿著病號服的普通病人害怕地連連倒退,把剛接滿熱水的保溫杯擲到他身上以自衛,痦子男發出含糊不清的慘叫聲,捂著手背上燙出的一溜水泡,往前趔趄幾步,跪倒在祝真和封紹面前。
他仰著臉,在腫脹的圓臉上顯得小得可憐的一雙眼睛絕望地看著他們,嘴唇一張一合,口齒不清,沙啞的聲音里和著液體晃蕩的水聲。
祝真勉強聽懂了他的請求。
他在說——
“救救我。”
祝真環顧四周,撞見許多張或驚駭或冷漠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