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蘇茂有兩個女兒,年紀都十歲出頭,正是琢磨婚嫁的年紀。龐元英這麼一講,直戳了蘇茂的軟肋。
這才是真正生氣的樣子。而剛剛提到蘇三小姐蘇淺兒的死,蘇茂除了高聲喊外,半點怒氣沒有。
“那請蘇老爺和我解釋一下,你們為何不讓官府立刻勘察現場。”
“那是我們蘇家女兒的閨房,事關我侄女的清白……”
“因為蘇三小姐根本不清白,對么?所以你才這麼怕官府查她的房間。”龐元英摳字眼的問。
蘇茂氣得無以復加,直喊不是。
“若是清白的話,會怕人查?”龐元英仄仄逼問,愣是把本來裝相淡定的蘇茂激得火冒三丈,拍桌子摔了茶杯,聲響弄得震天動地。
“我只相信眼前所見的證據,事實就是你們蘇家阻礙官府查案,毀滅現場證據,並意圖謀害唯二見證蘇三小姐失蹤的丫鬟。現在有一名已經死了,另一名在救得前幾乎瀕臨死亡。大概我當時堅持把人帶走的時候,你們也沒想到人會被我救活吧?”
龐元英說罷,轉頭看向綺蓮。
“瞧瞧,這就是你盡心侍奉的蘇家,如此涼薄,你還護著他們作甚?你好生想想,你家小姐失蹤之前還有什麼事兒,若你交代的事情對破案有幫助,我便會一直護著你,讓蘇家永遠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
龐元英故意利用綺蓮的害怕,用恩賞的方式誘惑她作假供。龐元英覺得這就算是皇家策劃案,以趙禎一貫招仁厚的作風,加之有主意超多的晏殊在旁輔佐,應該不會濫殺無辜。死去的蘇淺兒定是假的,而且本人該是有什麼罪過活該受死。眼前這個叫綺蓮的小丫鬟,怕也不清白。
綺蓮剛進蘇府不久,就忽然被提拔到所謂的‘蘇小姐’身邊做二等貼身丫鬟了。因為她新進府,從沒見過蘇小姐長什麼樣,隨即就被派跟著小姐出遠門。所以龐元英更傾向懷疑,綺蓮是姦細。既然開封府有初雪是姦細,尚書府同樣有可能被安插一個小丫鬟做姦細。
如果這丫鬟確實身份有問題,她應該會很機靈地領悟他的話,並及時作出對她自己最有利的行為。
“好像、好像……”綺蓮支吾出聲。
“好像什麼?”龐元英立刻追問。
蘇茂詫異無比的瞪大眼,指著綺蓮,警告她別亂說話。
綺蓮怕地低頭,不敢講了。
龐元英當然要配合地鼓勵她繼續說。
“小姐在失蹤前的時候,經常走神,奴婢還親耳聽到她吟什麼紅豆相思的詩句。”綺蓮小聲講。
“你胡說!”蘇茂很震驚。
龐元英看得出蘇茂的震驚很真實,是出於真正的驚訝。
“那晚入睡前,小姐便緊張異常,好像等待什麼,卻催我們早睡。還親自倒水給我們喝,而今想來,那水裡的迷藥怕就是小姐所下,為了弄暈我們她好逃走。”
“你胡說!水裡確實有迷藥,但是歹人偷下的,分明是有人劫持走了他!”蘇茂糾正喊道。
“蘇老爺親眼所見?原來蘇老爺那晚也在蘇三小姐的房間?”龐元英問。
蘇茂噎住了,氣呼呼地赤著臉看龐元英。
“沒見過就別瞎說。”龐元英白一眼蘇茂,讓綺蓮繼續說。
“我昏迷的時候,隱約好想聽到什麼聲音,好像是男聲,也有小姐的聲音。但很小聲很小聲說話,聲音小到我沒聽清。”綺蓮接著道。
“便是說蘇三小姐被帶走的時候,人很清醒,嘴巴也沒有被堵上,但卻並沒有大喊大叫。”龐元英那邊已經氣得臉色發紫的蘇茂還有什麼話說。
蘇茂痛恨地指著綺蓮,罵她不是東西竟造謠。
“人家是人證,說了實話,蘇老爺沒證據就喊著造謠,私心未免太明顯了。”龐元英鬆口氣,背著手踱步到蘇茂跟前,“那這事兒差不多就查完了,我猜八成是蘇三小姐深夜南康郡王私會,本以為呢郡王乃皇族,地位尊貴,與他會有個好結果。卻不曾想,她竟碰到了心狠手辣的變態,一發瘋把她給殺了。”
蘇茂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你誣陷我侄女也罷了,連南康郡王也敢——”
“這話說得,怎麼能叫誣陷呢,這是根據現有的證據進行合理的推測。”龐元英拍手樂道,“這下好了,我破了大案,還牽涉皇族。回去定會有人誇我查案,不畏強權,秉公無私,堪稱第二個包青天。”
蘇茂驚呆了,他活了五十年,就沒見過這麼猖狂臉皮厚的官。真不愧是龐太師的混賬兒子!名不虛傳!
龐元英隨即命人看守住蘇府,沒有他允准蘇家的主人們都不得隨便出府。
“龐少尹這是什麼意思,要將我們全府人軟禁?”蘇茂質問。
“不是全府人,下人還是可以出門的。你是派人去東京找你弟弟告狀,還是打發人出門買菜,我都不管。但你們姓蘇的,在我案子沒查清楚前,都不許出府。”龐元英說罷,衣袖一甩,大搖大擺地帶著一隊人馬呼啦啦走了。
蘇茂氣得掀翻了桌子,直罵龐元英不是東西。“我蘇家分明是受害的一方,他竟軟禁。朝廷到底派了個什麼玩意兒來!”
蘇茂左思右想氣不過,立刻書信一封跟晏殊告狀。晏大人乃是斯文人,肯定會好生幫他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