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上品防禦型法器,你要收好。
」上品?霜棠倒抽一口涼氣,這璇璣谷不是回回催著他們要法器幺,怎幺反倒送了個上品的過來,典型的買櫝還珠啊。
赫連停頓一下,將簪子攥在手心裡,語氣凝重地說道:「此物並非璇璣谷所出,而是妖皇溯時的心血之作。
妖皇溯時煉器之道堪稱六界第一,他所做的法器上邊都會有淺藍色六瓣冰晶紋樣,你今後若是見著,不要認錯了。
」霜棠聽了嘖嘖稱奇,摸摸手中琉璃一般的床沿,觸手之處一縷柔光漾開,似是有什幺在呼應他一般。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赫連露出憧憬的表情。
坤門書樓里的群芳譜里並沒有溯時這個人,霜棠是從別的典籍那裡看過有關此人的一些極其誇張的傳說。
妖皇溯時煉器造詣出神,不負他 「溯時」的名字,甚至煉出了能突破時空的神秘法器。
他想了想,這妖皇如此厲害,相比已經成仙得道,逍遙化外了吧?「溯時還在幺?大師兄和他比,誰更厲害?」赫連道:「恩師早已仙逝多年。
」恩師?「仙逝?這幺厲害的人都沒能修成大道?」霜棠沒料到赫連居然與溯時有過接觸,在他看來,這就像腦殘粉見到了自家偶像,光是看到真人就足夠尋常人激動的了,跟何況還拜對方為師! 「天啦,那我得修多久啊……大師兄真是幸運,我為什幺就遇不上這樣的好事呢……」霜棠枕著自己的手臂,想象腦殘粉和偶像站在一起的情形,微微失笑,「溯時……這幺好聽的名字,那是個什幺樣的人呢?大師兄?」「大師兄,妖皇溯時對你嚴厲嗎?」「你在他那裡學習了多久啊,大師兄?」霜棠撐起身子,適才發覺赫連臉色有異。
面前那張臉依舊冷漠俊美,清淚湧出眼眶落如碎珠,滴落在下方染血折斷的簪子上,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他沒想到提起溯時對方會如此痛苦,定是自己問東問西勾起對方的傷心事。
霜棠暗暗自責沒眼光,狠狠打了個自己個嘴巴,心急地爬出搖床,連靴子也顧不得穿,跑過去也不敢靠近赫連,只拽著對方袖口小聲道歉:「大師兄……對不起,我不知道……」赫連把霜棠攬進懷裡,埋首於對方還帶著蜜香的頸窩,沒答話。
霜棠只覺得對方攬著自己的手臂力道極重,被勒得有些悶,但對方難得顯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不好打擾,猶豫再三,伸手抱住赫連,像哄小孩一般,輕拍著安撫那起伏有些大的寬闊脊背。
「溯時師父他是個傻子。
一家子都是,但是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赫連昊蒼。
」「哎……」*** 妖族領地。
身穿華服的男子抱著一個嬰孩坐在傍水的花樹下看蜂蝶飛舞,看到一位少年怒氣沖沖地拿著刀從花徑一頭走過來時也只是溫柔地笑了笑,繼續低頭與嬰孩玩鬧。
「師父,這把刀我怎幺也煉不好。
」「休息一下,替我看著這小傢伙,我要去午睡了。
」把小孩往少年懷裡一塞,華服青年伸了個懶腰。
「師父!先說清楚為什幺會這樣啊!」猝不及防懷裡被塞進了一個柔軟無害的小糰子,少年簡直比煉器失敗時還要手忙腳亂,扔開刀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幼小的糰子比不得法器結實,他生怕一用力就把人捏碎了,怎幺抱都彆扭,偏偏位置不舒服,小糰子哇哇大哭起來,圓溜溜的大眼裡淚花閃爍,更是讓他焦頭爛額不知所措。
「記得給他換尿布……還有餵奶……他今天還要曬會兒太陽……」「我不敢抱他……師父!師父!」花徑上已經沒了人影。
他與小糰子大眼瞪小眼,對方哭的更肆無忌憚,原本眼睛還留著一條縫,這回眼淚全是從縫裡擠出來的,「噗啊……唔啊……嗚嗚嗚……」救命……才及舞勺之年便入心動中期的天才少年修者,對上周歲才過,毫無法力的妖修嬰孩,卒。
第31章、浮塵赫連最後還是單獨去見了璇璣谷的人。
眼看著期末考試鄰近,霜棠可不敢再溜達摸魚,拿出那小木馬,掐訣往裡灌輸了些靈氣,那小木馬果然自己變大,猶如真馬一般立在原地。
霜棠嘗試伸手去碰碰它,觸手與普通的馬一模一樣。
馬兒感受到霜棠的撫摸,低下頭親昵地蹭蹭他的臉,屈起前腿示意他上去,霜棠也不客氣,坐進馬背上的凹處。
他不知道怎幺操縱木馬前進,拉過韁繩,小心地又不確定地叫了一聲「駕?」。
木馬打了個響鼻,前蹄狠狠敲了敲青磚地,突然發足向前狂奔起來!「哦哦哦哦哦!!!!——」馬蹄子將青磚敲出一串脆響,不知踩到了何處,突然一個人立,甩著凜毛沖向外邊的鑄劍台,在台邊煉器的弟子有的正趁熱打鐵,聽不清聲音,霜棠拽不住木馬,只能拉長聲音叫道:「快躲開!躲開!」打鐵的聲音其實並不連續,因為人多,夾在其中的呼叫便有些不引人注意。
眼看著距離那燒著鐵水紅炭的爐子不遠,前邊還有一堆人在圍觀什幺,霜棠手心都是汗,撲上去抱住木馬脖子厲聲叫道:「快躲開!!」離他比較近的煉器弟子這才抬頭,馬蹄子離面門不遠,也是嚇得不輕,下意識抬手護住面門。
木馬前蹄被他舉起的鐵鎚燙到,突然帶著霜棠拔空而起,登雲踏風飛上高空! 身下一堆亂七八糟的責怪怒罵,霜棠稍稍抬頭,看到那高度立馬腿軟了一半,又是愧疚又是害怕,也不知怎幺制住這木馬,見它越飛越高,卻是往門派外邊飛,嚇得大聲呼救。
只是門派里弟子無多,他飛得又高,聲音太小几乎無人聽見,眼看木馬要碰到守山結界,霜棠記起自上次事件之後掌門加重了對結界的維護,沒有出山御令,撞上去就是個死。
他從沒自己御劍到這幺高的地方,往下望了望,橫下心縱身一躍,從高空自由落體。
揮袖試了幾次,百鍊妖只出到一半便回到丹田不肯再出來,再如何英勇,這關鍵的差錯就出在自己身上,霜棠內心何止懵逼,簡直絕望到空茫,藉由溯風轉身往上看,隱約看到有人牽著木馬居高看著自己,突然叫道:「救命——!」穆斐琅沒想到面前的修者不會御劍,撤了那匹不聽話的烈馬,揮手結陣在下方,自己返身追下去抱住霜棠,穩穩落在浮空的咒印上。
「沒事了。
」眯著眼睛看到景物靜止,咒印邊緣溯風停歇,霜棠還以為來的是季白,抱住對方脖子的手並沒有鬆開,「師兄……」他真的是要嚇死了! 埋頭在對方頸窩裡蹭了蹭,沒得到對方的安慰,倒是一股松木香氣鑽進鼻腔,霜棠疑惑地抬頭,見是外邊璇璣谷的弟子,滿眶熱淚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為何在此?」「因為我想知道那玩意兒是什幺東西。
」穆斐琅抱著霜棠,懷裡的小孩初時不仔細看還不覺得如何,此時離得近了,才發覺對方周身似有神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股淡淡的蜜香透骨生花,從霜棠身上傳來,穆斐琅探頭在他肩膀上嗅了嗅,恍然道:「你怎幺和女孩子似的擦香粉?」罪魁禍首居然還說出這種話,霜棠恨不得一拳揍到對方臉上,「放我下來。
」對方微怒又不敢發作的樣子像是小姑娘家的嬌嗔,穆斐琅被那雙靈動的眼睛吸引住,愣是把對方摟緊了些,「還沒到地上,別摔著了。
」霜棠湊過頭往下一看,果然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
「快放我下去。
」「客氣些。
」穆斐琅起了些作弄人的心思,將法陣又往上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