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揚了揚下巴,“我自然先要看看他死透了沒有。
” 江小書道,“哦,先?那看完之後呢?” 彷彿覺得他這個問題土分可笑一般,阿青從上挑的眼梢瞥了江小書一眼,語氣中滿是冷然的戾氣,“我要毀了蕭門!” 他看了一眼江小書的表情,微微笑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錯,現在的蕭門弟子和之事毫無關係。
但我忍了足足七百年,豈有放過這些幫凶後裔的道理?” “他早就知道的。
”阿青眉眼冷漠,唇間滿是譏諷之意,“我是妖獸啊!當初蕭寒棄我而去,不正是厭惡這份低微卑賤么?難不成,現在又指望我能變得寬容善良?” 他每一句話都說得極其緩慢,如同咬牙切齒著,把字字都放在心肺里蘸透了血。
江小書靜靜望了他數秒,輕輕呼出口氣,把握在手中的長情又緊了緊,一步步向他走過去,緩緩道,“那我們來打一場吧。
”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
而當他們底線不同,甚至相互衝突時,就成了彼此的仇敵。
可如果有一日,把他們層層緊裹的外皮一層層剝開,也許會發現那裡面藏著的,都是支離破碎,鮮血淋漓的心。
開始時,鶴鳥還能依仗自己反應靈敏,巧妙躲過江小書的數次攻襲。
但沒過多久后,隨著江小書對妖力的使用熟悉度越來越高,再極快探究出了最有效的攻擊方法,鶴鳥漸漸變得左支右絀。
而地面上,灰衣男子正和蕭毓纏鬥不休,猛然之間,卻從地下突然傳來股劇烈的震顫!沉靈湖的湖水翻湧不止,不斷起伏下,幾乎就要反倒來地面上! 地面上尚且如此,湖底的情況更是慘烈萬分。
當被鶴鳥狠狠甩出去,在地面上滾了幾滾之後,江小書簡直全然變成了不要命的打法! 他借妖神之力靈力豐沛,又從小到大鬥毆的經驗土分豐富,完全屬於那種一旦動氣手來,憑一塊板磚就可以草翻整個地球的類型! 鶴鳥羽毛掉落大半,一些羽毛根部還沾染著殷紅的鮮血。
江小書也全身數處挂彩,尚流著血的傷口又被揉進粗糙的砂礫,之前腹部的傷口似乎也再次裂開了。
殷紅的血液從他額頭髮際流下來,由鼻樑淌到下巴,江小書卻彷彿感覺不到痛一般,只用手草草擦過,就再次從地上爬起身與鶴鳥爭鬥在一起! 為什麼不跑路呢? 機械揮舞著手臂的間隙里,江小書茫茫然想。
明明從一開始,他就有無窮多的退路。
只要他鑽個空隙,又有妖力相護,一心只想和蕭寒算舊賬的鶴鳥肯定顧不上他。
就連蕭逸雲,說起來也只是個系統規定的,他必須攻略對象而已。
一開始,江小書完全棄臉皮不顧地和蕭逸雲套近乎,被強行打臉無數次,簡直討厭極了他,無數次在心底哀嘆,為什麼會碰上這麼冷麵冷情,喜怒難測的人。
可是直到後來他知道了真相,原來寧無意上一世作了這等大死,江小書這才恍然驚覺,那麼這個上一世受盡親徒背叛,卻還能忍得住不因他現下未做之事,就痛下殺手的人,該是何等的隱忍溫柔啊。
但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為什麼總是孤獨的呢。
任何時候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從不與任何人過分親近。
他明明是全門最具能力與權勢的人,卻不曾插手門中任何事務,只自顧自活出一派風光霽月。
他沉默少語,容色永遠不悲不喜,無論是悲是痛,是憂是恨,皆一人獨擔,卻一直給身邊人帶來最大的安全感。
江小書性格又乖又呆還賤,看他這個樣子就忍不住上去撩騷,故意逗弄他,想惹得那雙猶如冰凍千里的荒原的眼睛,起碼破冰一處。
他明知蕭逸雲危險,明知他喜怒不測,渾身是謎,明知他斬妖時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份暴虐,可還是忍不住,在看見他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角落裡的時候,走上前去問一句,“那個啥,門主,你這杯茶好喝不?” 因為熱鬧的人群各有各的熱鬧,只有孤獨的人才會相互吸引。
“轟!” 鶴鳥被從頂部砸了下來,他掙扎了幾下,沒能起身,迫不得已幻化回人形,猛地就嘔出一大口鮮血。
“唔,哈……”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狼狽無比,卻滿臉譏笑,“哈哈哈,真是好一個妖神之力。
” “你現在拚命護著他,”阿青拿眼睨了睨蕭逸雲,神情嘲諷,“卻不知蕭門的薄情是刻進骨子裡的!他現在不知道你的秘密吧?若他知道了……” “若他知道了,等成仙之時,定會第一個拿你祭天!” 他惡狠狠地吐出最後一個字,趁著江小書尚且微微怔愣,抓住機會撲身上去,二人立馬再次纏鬥在一起! 最後江小書翻身將鶴鳥牢牢桎梏在身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他眼珠充血通紅,瘋狂喘氣。
此時終於制服了阿青,他卻猛然不知該怎麼辦了。
殺了他? 江小書握著長情的手緊了又緊,終究下不去手。
阿青還在不住掙扎,江小書舉起長情,以刀背猛地向下劈去,想暫時把他打昏過去,然而一擊之下並未得手,剛正準備再補一下,沒想到阿青突然飛起一腳,居然把他給踹了出去! 江小書猛地一愣,阿青顯然也是一愣。
他那一腳力氣並不是很大,不過是最後無力的掙扎而已,卻未料真的得手了。
江小書心裡“咯噔”一聲,感覺極其不妙,他低頭一看,果然見周身圍繞的黑氣竟然減少了許多! 江小書:“……??” 系統:[……客官,忘了和您說,這個掛好像是有限時的……] 我操你霸霸!!! 江小書臉色巨變,也來不及想要以後怎麼給系統灌病毒了,猛地就往蕭逸雲那邊衝去——管他蕭門怎麼樣,現在只能先跑路再說! 然而顯然,阿青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從地上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笑微微道,“不好意思,我沒記錯的話,剛才舍己救你的這位,應該也姓蕭吧?”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身後襲來,只一瞬間,戰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小書側身一閃,躲避過去,卻不料攻擊繼而連三,直把他狠狠貫在地上,翻滾幾圈一直摔到蕭逸雲身邊。
“……咳咳!” 他唇邊浸出一線鮮血,額頭蹭破一大塊皮,口鼻呼吸間都是灰塵。
阿青一步步向他走來,語氣調笑狠戾,“如此看來,你這條命倒是留不到被拿去祭天了。
” 江小書口中滿是血的鐵鏽味,他扶著膝蓋緩緩站起身,喘息劇烈。
“還不肯放棄?” 阿青悲憫地看著他,似乎是大發慈悲地容許江小書艱難地伸出手,竭力去撿起落在地上的長情,“看來你很喜歡這把刀?那待會兒我就用它來屠了蕭門滿門,如何?” 江小書眼前發黑,身體幾乎站不住,但他始終執拗地擋在蕭逸雲身前,一如他從前對江小書所做的那樣。
他最後回頭深深望了蕭逸雲一眼,嘶啞著聲音苦笑道,“……果然我還是太弱了。
做不到門主你那樣,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