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同學,你可能誤會了,我們不是公安,也不是檢察院,我們是紀委,我們呀,不是來盤查你的,我們是來幫你的……」那個叫小鄒的女辦事員,還算有幾分姿色,笑得如同鄰家大姐姐,歪著頭,一副「組織上和你談心你要敞開心扉」的表情。
「是啊,所以我已經很耐心陪你們都聊了……40多分鐘了。
你們無非就是想知道我爸留給我什麼了么?都告訴你們好幾遍了啊,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家房子……我小姑這裡有土多萬存款她幫我保存著。
怎麼?我們家連土多萬存款都不應該有么?還是你們覺得是贓款?」「你能不能端正一下態度?」那個叫小簡的男辦事員就稍微嚴肅一點,皺了皺眉頭,似乎要訓斥這個「前貪污犯的女兒」兩句。
「我端正什麼態度?」陳櫻也脾氣上來了:「你是紀委領導……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算不算領導……就算你是吧,你是紀委領導,管的是黨紀。
我是黨員么? 我不是。
我有『紀』可違么?我是群眾,你管得著我么?」陳櫻這句話其實也是衝口而出,但是卻在程序上,還真的問到了兩個人的軟肋,對面兩個人面面相覷,似乎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回口。
陳櫻看出自己說到了他們的痛處,不屑的一笑,王脆嘴巴上更加不留情起來:「我知道,現在中央派個什麼紀委的大領導來咱們省查案子,你們這些……啊……紀委底下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成了威風八面欽差大臣了,要查幾個好案子給上頭彙報彙報,對么?覺得全河西人都怕你們對么?那些香的甜的好處理的案子呢,給人家分走了,你們兩個,估計是年輕資歷淺,沒分到什麼好案子,在卷宗堆里扒拉扒拉,抽出個陳年舊賬就當個寶。
怎麼著?打算把我這個還在念書的學生的……生活費,當成我爸爸的贓款,落實了給充公?就算是你們的業績?你們提成多少啊?」「你這個小同志,你不要信口開河,你這是污衊黨的政策……」那個小鄒的臉也羞惱飛紅了:「我們是來找你了解情況,根本沒說過要把你的什麼財產怎麼處理。
再說了,你一個大學生,能有什麼財產?還不都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你爸爸的財產既然有涉及到違紀犯罪行為,組織上過問一下都不行么?……現在的小同學怎麼都這麼沒有是非觀念?」陳櫻皺皺眉頭、揉揉鼻子,別過頭,正要再還嘴。
宿舍門外,傳來「篤篤篤」的三聲敲門聲。
然後,就是石瓊那如同百靈一般的嬌聲:「櫻子,是我……」陳櫻卻一愣,心想石瓊回來了,敲得哪門子門啊。
但是也只能就答音一聲:「進來唄。
這兩位領導,還沒走呢。
」本站地址隨時可能失效,記住發布郵箱:diyibanzhu@gmail.com而伴隨著開門聲她抬起頭,卻讓她著實吃了一驚。
進門的來,除了笑得不懷好意對著她連連使著「沒事,看我的」的眼神的石瓊,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一身米色的西裝式風衣款款垂落,裡頭是咖啡色的毛衣打底衫,脖子上圍著咖啡色的羊毛圍巾,簡單卻大方,說素雅也素雅,說精緻也精緻;典雅、溫潤、親切,身姿挺拔卻也窈窕,眉宇嬌美卻又端莊……正是石瓊的母親,石川躍的嬸娘,自己的學院領導,河西大學體育管理學院代理院長柳晨老師。
「柳……老師」,陳櫻先遲疑著站了起來。
她有些吃驚,石瓊這小公主眼睛毒,看來的兩個人來者不善,要替自己撐腰站台,去找她老媽來告狀解圍,這都不奇怪。
在瓊瓊的世界里,「分寸」這種東西,根本不如她的「喜怒」來得重要。
可是……柳晨老師居然真的會過來? 柳晨老師沖她也是微微眯著眼睛笑笑,那笑容里,也可能是陳櫻看錯了,居然隱隱有三分和她女兒一樣的俏皮,似乎連她的眼神,也都在說著和女兒一樣風格的話語「沒事,看我的」。
然後,柳晨老師度步過來,轉過頭,對著兩個已經很是局促的工作人員,伸出了她如同素玉一般的白皙手腕:「兩位……同志,你們好,我是河西大學體院的老師柳晨。
」小簡、小鄒對視了一眼,都站了起來,似乎還想裝作鎮定,但是驚恐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們兩個小年輕,顯然,他們是聽過「柳晨」這個名字的。
「柳院長。
」「柳老師,柳院長,您好……我們是……」柳晨輕輕的抬起手,阻止了兩個人的解釋或者介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又把風衣的下擺遮住自己的膝蓋,動作優雅而端莊,兩手輕輕的像兩個小年輕坐的椅子做了兩個「請」的動作,倒像是一個領導指示自己的下屬似的,示意他們只管坐下。
房間里的氛圍,卻陷入了一種很奇特的尷尬。
只有石瓊,在母親面前,彷彿變了一個人,溫柔乖巧的縮著屁股,坐在另一側的摺疊凳上。
「兩位貴姓?怎麼稱呼?」「哦,不敢不敢,免貴,柳老師,哦,不,柳院長,我叫簡一平,她叫鄒玉環,我們是……是……河溪市紀委,監察三科的……我們……市裡,啊,不是,是省里……啊,不是……是……」柳晨老師依舊平靜溫柔:「沒事。
兩位小同志,慢慢說,也不用緊張。
我其實也就是巧合,過來坐坐,這位是我女兒,她和陳櫻同學是室友。
紀委的同志要了解陳櫻同學的情況?那肯定也是為了工作么,無論是學院里,還是我們學校,都會全力配合的。
」「是是是」「櫻子……年紀還小,不懂事,還在念書,現在的年輕人也比較有性格,對組織上的辦事流程和規章制度也可能不太了解。
兩位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我們也會督導學院里的同學全力配合的。
」「是是是……沒什麼,我們都問完了。
問完了。
」兩個小年輕明顯已經慌亂了,眼神躲閃,似乎想開溜。
陳櫻真是覺得一口惡氣出的王王凈凈,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那就好。
」柳晨老師依舊笑得很慈祥平和:「不過,我也想給兩位提個小意見。
」「是是是……柳院長您請講。
」「嗯。
我們紀委也好,檢察院也好,我們的黨我們的政府,都是講究法制的。
陳櫻同學還在念書,還不能算獨立的社會個體,我們學校,我們學院,對於她,都有管理上的責任,和思想教育的責任。
按照一般的流程,如果紀委或者公安部門,想和陳櫻同學交流,或者了解情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最好呢,是在事先,和我們學院里通通氣。
這樣,我們學院才能儘可能的全方位的配合到相關部門。
也是保護好我們的學生。
」「是是是……我們流程上還欠妥,欠妥。
」「對,流程很重要,程序正義是正義的一部分。
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可不能每件事都去學西方那一套什麼獨立調查人制度。
這樣就太政治意味濃厚了。
要實事求是,也要相信組織,依靠組織。
」「是是是……當然當然……」明明柳晨老師說的溫柔輕軟,兩個小年輕卻彷彿已經被訓的,汗水都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