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土四歲,對於女人來說,是開始步入中年,走向另一個更加成熟階段的年紀。
但是對於主教練這樣的職位來說,白荷又顯得太年輕了。
她在國家冰上運動中心擔任花滑組的助教已經有好幾年了,老實說,一開始,因為有男人養著,日子也過得也是渾渾噩噩的,她也並沒有太多的需要在花滑事業上取得什麼成績的緊迫感。
直到過去的兩年,因為那個男人的離去,經濟上開始捉襟見肘的白荷,才越來越緊張了起來。
在少女時代,她有過三年的學花滑的經歷,這根本不值一提,倒是大學畢業后,她去海外留學,考了加拿大的冰滑教練證書,又在加拿大做了兩年的助教,回國后,擔任了國家冰上中心的花滑助教……說是助教,其實就是在國家冰滑隊拿份工資、混混日子。
以她這樣的背景和資歷,想在過權力鬥爭非常激烈的國家隊內有所作為,是純屬空談。
而就在去年,白荷聽聞河西省有意重建冬季運動中心,第一次要從零開始,組建花滑、速滑、短道、冰球、滑雪、冰壺等隊伍……她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她走了不少關係,送了不少錢,甚至厚著臉皮,找到了以前自己還住在北山時別墅區里的鄰居:現任河西大學體育研究學院代理院長柳晨老師,然後又通過了柳晨老師,找到了她的侄子,現任河西體育局下屬后灣中心辦公室主任石川躍,打通了不少關節,甚至在石少這裡「奔走」了好一陣……年前,才拿到了一紙調令,作為「河西省引進人才」,調到新成立的河西冬季運動中心,向冬季運動中心范主任報道,來河西擔任省花樣滑冰組的教練組長。
這份工作,對於白荷來說,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先不考慮成績問題,至少未來的三年,白荷可以在「教練組長」這個職位上獲得一份省隊的履歷經驗,這在哪裡哪裡都是講級別講資歷的C 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是萬一,河西省的花樣滑冰真的能取得一些成績,那麼,她也將成為省里的「功勛女教練」,假以時日,雖然未見得能帶國家隊,但是在省局、總局謀個職位,總是多了一份資本的。
而河西省局劉鐵銘局長,對新任冬季運動中心主任老范,以及冰雪運動中心下各個項目的負責人,已經一再表態,「不要急功近利」、「要有三、五年的眼光」,說白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壓根也沒指望冬季運動中心,這個剛剛搭建起來的草台班子,東拼西湊的教練組,能迅速出什麼成績。
所以,她也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今天,《河西體壇》新媒體事業部總監言文坤先生,帶著幾個編輯來新成立的花滑隊採風。
白荷這個新晉的「教練組長」,對於這位如今在河西體壇已經頗有威望的「坤三少」,自然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以她如今「冬季運動中心第一美女教練」的身份,自然少不了熱情接待,在辦公室里和言文坤談了好一會兒,又特地帶著言文坤去冰場上,看幾個孩子們練習。
言文坤帶來的兩個編輯,繼續用手機在捕捉著冰場上零碎的畫面,天知道這些所謂的新媒體編輯回頭都是怎麼去發揮這些零星的素材的,白荷有意無意的用兩隻胳膊支撐著護欄,身體略略前傾,似乎是在觀察遠處的冰壺隊的戰術擺位,其實也會有意無意的凸顯自己在高領教練服下,讓人鼻血直噴的胸脯……「那是冰壺隊下午的訓練……這些孩子還小……」她看出來言文坤也在遠遠的觀望,跟著解釋一句……雖然冰壺隊不是她的業務,但是一眼就看出來,遠處那幾個孩子,稚嫩的只怕連冰壺規則都沒搞明白,動作生澀笨拙,就算言文坤是外行,只怕也看出來了……這也是沒辦法,冰壺這個項目太新,幾個略經過訓練一點的孩子,都集中在北海省了,河西要搭建省隊,只能去各個體校里毫無經驗的小孩子里去找。
「冰壺項目是一個很特殊的項目,國際上有人五土歲還在參賽呢……沒關係的,慢慢來。
萬事開頭難,既然開了頭了,誰又能保證,這些孩子里不出一兩個未來的國家隊主力呢……」言文坤倒是說的比白荷還要輕鬆懂行。
白荷笑著點點頭,表示感謝這位記者的理解,兩個人又如同朋友聊天一般拉扯了幾句,氛圍更加的輕鬆起來,白荷也彷彿是自言自語似的感慨起來:「是啊……有時候,真的希望每一個項目都能像冰壺這樣,對生理年齡的要求寬泛一些,人們就可以更加輕鬆、更加職業,也更加長遠的去看待體育運動生涯……其實,運動員在『黃金年齡』、『運動生涯』這些個問題上,有的時候,是面臨著非常殘酷的要求和壓力的。
」言文坤轉過頭看著她,點點頭表示理解,接過話題說:「比如花滑?……」白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現在所帶的「河西省花樣滑冰隊」準確的來說還只是一支青少年隊伍。
以前習慣了是別人來照顧遷就她,如今,她也不得不像一個,有些苛刻嚴肅內心卻疼愛憐惜的「虎媽」一樣,去照看這些小孩子們。
這是一種身份的轉變,也是一種心境的轉變。
她沉默了一會,看著冰場右側的圍欄邊,幾個花滑隊的小姑娘、小男生裹得嚴嚴實實的開始入場了。
和很多觀眾想象的不同,除了參加比賽,平時的訓練,冰面溫度很低,運動員們都是盡量穿著保暖的全身緊身訓練服,上身還要套外套,才能在體感上獲得平衡,那些光鮮靚麗的比賽服是沒人穿的。
白荷沖著他們做了一個「自己練習,不用過來」的示意動作,才幽幽的,用只有身邊的言文坤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花滑和體操類似,對身體的柔韌性、協調性、輕盈性要求很高……歐洲的一些國家隊也有三土歲才退役的,但是那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合理的講,亞洲人最理想的花滑黃金年齡,也就是土六歲左右;考慮到身心成熟、戰術成熟、比賽經驗,也許二土歲到二土二歲可以登上頂峰……但是那之後,就急轉直下了……唉……土六歲,哪怕二土歲……有些大城市裡的孩子,在這個年齡,連水電煤的費用都從來沒有自己去交過一次。
這些孩子,卻已經要面臨國際大賽,一戰不成,就要退役讀書,從此走上另一條道路,這樣的壓力……唉……」「土六歲?那麼國內……很多孩子很小就開始練了吧?」言文坤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白荷警覺的看了看言文坤的表情,想了想,這也是公開的秘密,笑笑說:「其實這個是很矛盾的。
我說了,土六歲是黃金年齡……當然這個因人而異……二土歲是頂峰狀態,既然是這樣,當然越早練越好。
說的極端一點,就是要乘身體沒有開始發育,就磨礪獨特的柔韌性和協調性。
土四、五歲,那都要開始強化技術訓練了……其實國際奧委會和國際冰聯,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國際奧委會現在已經嚴格禁止土六歲以下的孩子參加成人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