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生薑茶,可能不太好喝,但是絕對驅寒,思思姐給一整個劇組的人都買了,然後她剛才有點事出去了。”
謝金靈接過小婷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小口生薑茶,垂眸的時候眼睫梢的雪花抖落了下來,落在眼尾的時候正好化成了水,好似一顆晶瑩的淚珠。
“嗯,辛苦你們了,我拍戲的時候也在這裡等著,怪冷的。”
“你們都喝過了嗎?”
小婷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喝了的喝了的。”
張興導演又過來嘮嗑了兩句,讓謝金靈不要放在心上,誰都有ng的時候,不過錯也在他自己,沒有讓演員調整好狀態,自己的引導也有些問題。
“多謝張導開導。”
謝金靈感激道,並暗暗發誓明天再不能受唐棠影響拖累了大家的進度。
等張導帶著幾個人走了后,小婷拍了拍她的肩,“我們也走吧。”
酒店離攝影地很近,步行差不多十分鐘就能到。
謝金靈搖搖頭,“我自己走回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這....”
小婷猶豫到,按理來說謝金靈跟她一起坐保姆車回去是最好的,不用擔心代拍、狗仔什麼的,也不會遇到粉絲。
“沒關係的,下雪呢,我戴上帽子跟口罩還有誰能認得出是我?我只是想自己一個人走走,靜靜。”謝金靈朝小婷露出個安撫性質的笑來。
方思思不在,小婷一時間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該不該放任謝金靈自己走回去。
現在天還亮著,市區城市的治安也很好,謝金靈一個人走回去就算被狗仔代拍到也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最主要的是可以讓謝金靈好好放鬆下心情,畢竟她今天受到的打擊挺大的。
心裡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小婷重重抿了下唇,像是終於做下了一個重要決定似的。
“行,那你看著點路,不要往小路里鑽,就從大路這裡走。”
“好,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小婷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謝金靈也把生薑茶喝了大半,這時候常務還在收拾東西,攝影棚忙碌著,也沒有人來管她,她把不喝了的生薑茶丟進垃圾桶里,戴上了帽子跟口罩,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地往外走。
全黑的羽絨服太過於低調,她因為心情低落,整個人都沒有什麼存在感,腳步跟幽靈似的那麼輕,她靠在被陰影籠罩著的石柱后整理心情,回顧自己有可能冒犯到唐棠的什麼地方,一遍一遍分析唐棠今天那個眼神的含義,裡面的敵意究竟出自何處。
“唐棠真是好脾氣,陪著新人在冰天雪地里站了那麼長時間,一點兒都沒生氣。”
聽到這話的謝金靈大腦”嗡”地一下炸開了,只聽到另一道聲音附和,“就是就是,實力不行就算了,張導還那麼寵,哄著人家拍,怕不是走後台進來的吧。”
手指已經綣起來了,隱在黑暗裡的瞳孔兀地擴大,謝金靈本就低落的情緒更甚,她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人一錘一錘砸進泥土裡,泥沙堵住了鼻孔,呼吸愈漸困難,直至死去。
“你是不是傻?這還用說?肯定走後台啊,不然完全沒有表演經驗的新人怎麼可能一上來就跟唐影后搭檔,張導還一臉狗腿討厭樣?那可是一尊大佛啊,淺淺心疼一下那些辛苦試鏡的藝人跟學生了,只是被遛出來做做樣子,完全沒想到角色已經內定了。”
“噓噓噓,別說了,這些事情被別人聽到了不好。”壓低的聲音里透出謹慎,緊接著她就把話題往別的地方轉移了,“霧人的演唱會門票今晚八點開始搶啦,你定好鬧鐘沒有,別像上一次那樣又忘了,哭不死你。”
“哎喲,幸好你提醒我了,真差點忘了,我現在就定鬧鐘,這次用電腦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兩個女孩笑著鬧著跑開了,謝金靈一直站在石柱後面,直到腳後跟開始發麻了才從石柱後走出來,眉眼間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陰鬱。
出了攝影棚大樓的謝金靈沒往酒店方向走,而是選擇了相反方向,她沿著長長的河道走,河邊風大,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也並不感覺到冷。
和唐棠相反的是她在這部電影里的妝容都很淡,淡到幾乎沒有,只加深了一點眉毛,甚至用粉底蓋了點她原本的唇色,還故意加重了她眼下的青黑,張導的意思是這樣能更好地呈現出角色的脆弱感,更符合角色的學生身份。
所以謝金靈把臉深深地,深深地埋進圍巾里,只有一雙眼是露在外面的,漆黑眼睫在寒冷的空氣中慢慢霜凍、硬挺挺地延伸著。
謝金靈走了很久,久到沿河的燈一時間全都亮了起來,城市璀璨輝煌的夜景忽地出現在面前,在這其中她還接了小婷的電話,告訴她自己是安全的,只是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兒。
長長地呼出氣來,霧白的水汽迷濛了她的雙眼,她固執地把眼前閃爍的迷離燈火認為是這水霧的作用,而不是她已經濕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