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啟玉一過來,傅琳鈺就發現謝金靈下意識地朝庄啟玉靠近了。
傅琳鈺在心裡苦笑,莫大的悲涼湧上了她。
我算什麼?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
她掃了一眼醫院白得過分的天花板,覺得自己在此刻的光景下是多麼多餘的存在。
她朝庄啟玉稍稍欠身,禮貌又客套道。
“不了庄姐,我這邊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好的,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庄啟玉笑容淺淡,從容自得。
臨走前傅琳鈺深深地看了謝金靈一眼,眼神複雜,走得也乾脆,好像真的有急事似的,大跨步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醫院潔凈走廊的拐角。
“要進病房裡看看你媽嗎?”
庄啟玉的手握了下謝金靈的肩膀,輕聲道。
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的謝金靈搖頭,眼裡流淌著支離破碎的微光。
“不,她現在不想看到我。”
“好,那我們先下去吧。”
庄啟玉看著謝金靈毫無血色的臉,心口被針密密地扎出刺痛的小眼來。
“嗯。”
往前邁出步伐的謝金靈有些搖搖欲墜,庄啟玉及時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半擁著把她帶下了電梯,坐上了副駕駛座。
縮在椅子里的謝金靈看起來空蕩蕩的,這種空既是逃避也是保護自己,最大程度地降低感受敏感度,避免受到傷害。
不像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倒像個存在感極低的幽靈,一碰她就碎了,風一吹就把她吹跑了。
連安全帶都忘了系,獃獃地坐著,還是庄啟玉傾身靠近,從她右肩上方拉出安全帶,斜穿過她胸前,再扣回左胯處。
全程做完,她眼睛一眨都不眨,沒有一點反應。
庄啟玉安靜地開著車,從後視鏡里窺見她淡色的唇瓣抿得緊緊的,不像是準備開口的樣子。
於是庄啟玉也不打算問,因為沒有用,最多只會得到個”沒有啊、我沒事”的答覆。
車大概開出去半個小時,在良久的沉默后,謝金靈終於開了口,聲音輕飄飄道。
“你也認為我是愚孝嗎?”
她地聲音太輕,好似青煙一般的嘆息,剛響起的時候庄啟玉還以為是太過安靜后的幻聽,朝副駕駛座的位置看了一眼,直到對上謝金靈悲傷空靈的眼眸時,才確定那不是幻聽。
思慮了一會兒,庄啟玉反問道。“你怎麼定義這個詞?”
只見謝金靈低下頭去,扣著手指,抿著唇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後有了個確定的答案后才有抬起頭來。
“我媽媽是不是沒我想象中的那麼愛我?我媽媽是不是真的像琳鈺那樣在吸我的血?可是我只有媽媽一個親人了。”
謝金靈是以一種很緩慢的語速說出這三句話的,好像每一句話都把她的心臟掏去了三分之一,說到最後那聲”親人”,已經是有氣無力的輕呢了。
她眼裡的光更微弱,也更細碎了,初秋溫暖燦爛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暖洋洋地灑在她身上,可卻依舊驅不散她身上死氣沉沉的寒意。
庄啟玉瞟了一眼看在眼裡,她看著前面的路況,餘光始終關注著謝金靈。
“我媽亂投資,我弟二世祖爛泥扶不上牆,花的錢都從我這兒拿,這些你是知道的,不過我經常會去查看他倆的銀行流水,債務情況,他們花的那些錢都在我的預期範圍內,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所以總體來說大家過得都還愉快。”
謝金靈好似一直困頓在黑暗但卻迎來了一縷陽光的盲人,她眼裡突然閃過驚喜,猛地挺直腰,有些激動地抓了一下庄啟玉的手。
“那我也覺得媽媽花的那些錢在我的財務範圍內,所以情況不像琳鈺說得那麼嚴重是嗎?”
她那表情不像是尋求一種認同,更像是即將溺亡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覺得能接受,那就可以啊,這有什麼的。”
一年百來萬換份心安和母愛,還有比這更划算的事情嗎?
謝金靈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她的思維已經被庄啟玉帶跑偏了,陰鬱的霧靄盡數散盡,她興緻盎然地開始盤算著自己現有的資產。
謝金靈還庄啟玉的錢她收了,只不過以謝金靈的名義去投資,買房產了,收益全是謝金靈的,
謝金靈給她媽花的那些錢,其實基本都算在了庄啟玉頭上,這點錢莊啟玉是覺得沒什麼所謂的,包括謝媽媽後面欠的300萬左右的賭債。
算著算著,謝金靈覺得自己最應該擔心的倒不是這那的怎麼樣,倒是該怎麼把欠庄啟玉的人情、財產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