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佛(真高僧vs假太監) - 慢慢轉身(加更貴妃×太醫慎買!) (2/2)

這日貴妃屏退宮人讓他診脈,他終於斟酌著開口:“娘娘,心疾難愈,臣為醫者不得不說,還請娘娘放過自己。”
彼時的貴妃對他仍舊滿是防備,聽他一言,立刻斥道:“放肆!本宮的身子本宮心裡清楚,就無須勞煩鄭太醫了。”
鄭觀溪仍舊不惱,一張清俊的面容十分嚴肅,直言道:“娘娘若是執意如此,恐只有一年之期。”
他以為他這番話能令那貴妃正視自己的病況,誰料那貴妃卻扯出一個笑容,甚為滿意道:“如此也好,能得解脫。”
那清艷的面孔剎那之間居然有些充滿希冀生機,他登時怒了,那明擺著是期待死亡的笑容。
“娘娘怎可如此輕賤自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娘娘如此作踐自己,就不怕九泉之下的令慈痛心?”他一通搶白卻見那貴妃的臉霎時白了,那扭曲的幾乎窒息痛苦仿似剎那之間將她撲滅,再沒任何生機。
他沒由來地也覺得痛心,他不是故意的。他想開口解釋,但是那貴妃已是沉默著擺擺手:“你下去吧,本宮乏了。”
此後他仍舊替她醫治,只是沉默不語,那貴妃好似聽進了他的話,盡量定心,掙扎著入眠。
半年後陛下出征,臨行前左盼右盼,眾人皆知在等貴妃為他送行。可鍾粹宮的宮人卻來報:“稟陛下,貴妃身子不適,不宜見駕。”
“她還說什麼了嗎?”陛下期待地問,哪怕只是隻言片語。
那宮人面色尷尬,回道:“並無。”
皇帝只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那替朕告訴她,照顧好自己,等朕回來。”
“遵旨。”
待陛下一走,周圍議論紛紛,皆道貴妃恃寵生嬌,待陛下如此輕慢。
可是鄭觀溪卻知道不是這樣的,她身子愈發不好,夜夜為陛下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
他有些看不透這個女子,她分明愛慕陛下,卻要令陛下覺得她對他並無情意。
全是因為她的母親罷。她這樣倔強,只是在折磨自己。
陛下凱旋而歸那夜直奔她殿內,她神色冷淡,將那受傷的天子冷落一旁,不痛不癢地打發了那滿眼是她的皇帝。
鄭觀溪隨太醫院的人跟在陛下身後,眾人退去,他的目光仍舊落在貴妃身上,看那形容孤高的女子雙手隱隱顫抖,轉身的瞬間眼中隱有淚意。
陛下將將痊癒,太醫院的人不敢大意,他卻只在意那貴妃的身體,想她今日是否又在為陛下傷情。
這夜他依舊奉命隨侍貴妃宮中,深夜卻聽到殿內壓抑的哭聲。
貴妃待下向來寬厚,守夜的宮人早已挪了地方睡去了,他猶豫著推門而進,見她伏在桌案上低泣,桌案上冷金紙一堆,上頭的詩句皆被墨汁糊了滿面。
他輕聲開口:“娘娘。”
貴妃一驚,胡亂擦去眼淚,站起來故作威嚴道:“大膽!誰准你進來的?退下!”
他卻鬼使神差地上前遞上手帕,低頭望她:“娘娘恕罪,臣只是擔心娘娘出事。”
那目光十分僭越,貴妃不接他的帕子仍兀自低頭拭淚,因此也沒有察覺他目光中的憐惜。
“娘娘,臣斗膽想請將臣當作啞巴傾吐心事。臣不願再見娘娘如此痛苦。”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這話不經掩飾,確實十分曖昧。貴妃不曾料到古板守舊的太醫會如此膽大包天地開口,一時驚惶不已,急急斥道:“放肆!本宮並無心事,退下!”
想是春月動人,她方才哭過,冷凝的面容梨花帶雨,鄭觀溪很冷靜,明知不應再開口,卻仍舊堅持道:“娘娘,你喜歡他,為何要壓抑自己?”
此話正如平地一聲驚雷,那貴妃踉蹌一步跌坐在交椅上,顫抖著:“你、你胡說什麼!”
“臣只是不想再見娘娘自欺欺人了。”他抬眼瞧她,分明是冷靜的神色,貴妃卻覺得咄咄逼人,她突然無力,只覺渾身發冷,坐直身子反問道:“你想做什麼?”
鄭觀溪不知何時總是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此刻見她的模樣便知她心中防備更甚,不由懊惱自己是否太過冒進。
他上前一步跪下行禮,恭敬道:“娘娘誤會了,臣真的只是憂心娘娘病體。須知心病還須心藥醫,娘娘憂思過重,無人開解,臣只是想為娘娘分憂。”
他言辭誠懇,畢恭畢敬地跪在她身前。貴妃這才勉強鬆口氣,仍舊回絕道:“不必了,本宮好的很。”
“喜歡的人就在身側,為何還要壓抑自己?娘娘本可以同他很恩愛。”鄭觀溪恍若未聞,自顧自地開口。
貴妃果然被刺痛,有些失態地斥道:“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竟敢平白無故對本宮大放厥詞,你給我滾!滾!”
“臣是不懂,臣只知道令慈亦不願你日日悲痛欲絕,夜夜噩夢纏身。”
“娘娘還要暗自垂淚多少次?還要默默瞧他多少次?娘娘為何一定要壓抑自己?放過自己罷,娘娘,臣亦不忍娘娘日日如此耗下去。”
他是真心地為她好,一字一句都是善意。
“你不明白。”貴妃只是含著淚重複道。
“死者乃為生者開眼。斯人已逝,娘娘應當往前看了。”鄭觀溪起身走到她身上,逾越地掰過她的雙肩,盯著她正色道。
“我看不見,我也沒法看見!我只看得見母親躺在靈堂灰敗的臉!”她憤怒地朝他吼,一把推開他:“你以為我不想往前看嗎?我做不到!我每次看見他就想起我母親,我要怎麼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同他恩愛?你告訴我,你做得到嗎?”
鄭觀溪沉默不語,仍舊執著道:“娘娘心結太重,令慈不會希望你如此痛苦地活著。”
“是,所以我也不想活了。”她無所謂道,“不過是在這宮中虛耗年華罷了。”
“臣不願見娘娘虛耗年華,臣盼著娘娘好起來。臣自知冒犯,但若娘娘夜夜難以安枕,惟願娘娘願將心事說與臣聽。臣解不了娘娘心結,卻也想為娘娘分憂。”古板的太醫從未近女色,平生第一次動心便戀慕上這個可望不可即的人。
他慶幸自己是太醫,可以日日守在她身旁,卻又恨自己醫不了心病,面對她卻也束手無策。
貴妃擺手令他退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鄭觀溪不願再逼她,沉默離開。
他們的關係從這一夜起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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