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弱厭放下許霂堯后,離開卧室想盛杯水給房裡的omega,畢竟方才他渾身都被汗給打濕,現下應該渴了。
裴弱厭經過客廳時,腳步驟然停頓,房裡沒開燈,但這並不影響他看清沙發上團成一團的毯子。
只一眼,他便知曉許霂堯所說的全都是謊話,根本沒有什麼間置的房間,他剛剛就睡在這狹窄的沙發上。
想通之後,裴弱厭下意識地蹙起眉,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廚房。
流理台上擱了個牛奶盒,裴弱厭拿起,照這重量來看,裡頭的奶白液體所剩不多。
一個想法如閃現的火花般轉瞬即逝,裴弱厭心裡漫上一股莫名的異樣,還不等他摸清。
他仰頭將剩下的那一口牛奶喝盡,而後把牛奶盒子沖乾凈,壓扁扔進腳邊的垃圾筒。
裴弱厭端了杯溫水回到卧室,遞給許霂堯。
被標記的omega遵從本能,無法自控地迷戀alpha的信息素。
許霂堯用裴弱厭蓋過的棉被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張臉。
他伸手接過裴弱厭手裡的水杯,微涼的指尖觸到對方的手背。
發情熱連帶的潮紅褪去后,許霂堯看上去略顯蒼白。
方才隔著那扇薄薄的塑膠門聽見的作嘔聲……
裴弱厭攫住了剛剛一閃而過的可能性,他不禁豎起眉,開口的語氣並不怎麼友善,「你不能喝牛奶?」
許霂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發覺這件事,他沒有接茬,輕輕抿了下脣,一雙視線死死盯著手裡的水杯。
這算是無聲的回應。
這下裴弱厭幾乎是被氣笑了,「乳糖不耐?」
許霂堯無力解釋,這個瞬間,他忽然開始後悔讓裴弱厭這樣闖進自己生活。
裴弱厭見他縮在棉被裡毫無反應,無奈地深吸口氣,換了個問題,「沒有所謂間置的房間,對吧?」儘管是提問,但他的語調平直,反倒比較像陳述句。
許霂堯依舊沒回答,他聽上去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這麼問?
裴弱厭斂下眼眸,再次開口時,語氣緩了下來,「別咬嘴唇。」
許霂堯聞言鬆了口,放過他那已經被咬紅了的下唇。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裴弱厭心裡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但他也清楚,這些問題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你早點休息。」裴弱厭擱下這句話,轉身正準備離開。
一個力道止住他的動作,裴弱厭垂下頭,看向被扯住的衣角,順著看向手的主人。
許霂堯沒有開口挽留,連一個眼神都沒敢給裴弱厭,但裴弱厭感覺到他加深了手裡的力道,衣擺傳來的拉扯感更甚。
兩人僵持半晌,許霂堯鬆開手,「我出去睡吧,沒有讓客人睡沙發的道理。」
其實開口時,許霂堯就已經抱著被拒絕的心裡準備,但沒想到眼前這人不按牌理出牌。
「也行。」裴弱厭爽快答應,而後道:「不過有條件。」
許霂堯這才望向裴弱厭,一雙眼裡盛滿茫然,話音裡帶著一絲困惑,「什麼……條件?」
「以後別再喝牛奶了。」
許霂堯沒料到會是這件事,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許霂堯總覺得,照理來說,裴弱厭和自己並沒有熟識到可以這樣關心的地步。但裴弱厭顯然對他過分在意,甚至注意到了他有乳糖不耐症。
見許霂堯遲遲沒有回應,裴弱厭眸光一暗,轉身朝著房門走去。
許霂堯看著裴弱厭的身影,走廊的暖光落在他半身,乍一看去好像被分割成了兩半。
就在某一瞬,暖黃色的燈光和黑暗的交界處紅得像血一般。
許霂堯的瞳孔猛然一縮,他幾乎是半滾半爬地跳下床,拽住裴弱厭的手腕。
他的手無法完整的圈住alpha寬大的手,但他有著和那細瘦的手不匹配的力道,緊緊箍住裴弱厭。
此刻的許霂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是竭盡所能地握住他,用力到顫抖。
恍惚間,許霂堯似乎聽見男人微弱的嘆息聲,帶著一點無可奈何。
一隻寬大的手覆上自己的眼,屬於他的暖意源源不絕的傳遞過來。
許霂堯愣愣地眨了下眼,睫毛輕輕掃過裴弱厭的掌心,觸髮絲絲癢意,但他還是沒有收回手。
「別哭。」裴弱厭道。
聽見這二字,許霂堯漸漸放鬆手上的力度,裴弱厭輕輕一掙便掙開了。他抬手,撫向許霂堯的後頸,安撫性的揉了一下。
「沒……」那人瓮聲瓮氣地道。
他只說了一個字,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沒事」還是「沒哭」的意思,但無論是那種,這聲音聽上去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嗯。」裴弱厭低聲應道,覆在後頸上的那隻手輕輕摩挲著他細軟的發尾。
五感被剝奪了其中一感,許霂堯感到不安,後頸傳來的觸感被無限放大。
「我答應你……」他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
裴弱厭很快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剛剛談的條件。
「嗯,脈脈是好孩子。」裴弱厭掀開遮蔽許霂堯視線的手。
許霂堯瞧見他淺色的眸上閃著幾分玩味和促狹,想起睡前他讓自己吹頭髮時所打的那則留言。
裴弱厭從許霂堯眼中讀出無奈,那意思約莫是:「你幼不幼稚?」
此時的許霂堯看上去十分鮮活,裴弱厭不禁看得出神。
才這短短的幾秒鐘,許霂堯就已經打算繞過高大的alpha。
「你去哪?」裴弱厭及時出聲。
「客廳啊……」許霂堯喃喃,不明所以的目光投向他。
「誰說你得睡沙發了?」
許霂堯似乎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話,手指不禁無措地絞著腰側垂下的衣擺。
「沒有讓主人睡沙發的道理吧?」裴弱厭坦然道。
儘管知道他口中的「主人」是指這個家的主人,但許霂堯卻莫名聽出了幾分不同的意味,他將這一切歸咎於被標記后的荷爾蒙作祟。
在許霂堯愣神的這段時間裡,裴弱厭探身把門關上,門板和門框輕微的碰撞聲喚回許霂堯。
顯然已經錯過了拒絕的時機,許霂堯跟在裴弱厭身後爬上床。
折騰了這麼久,其實兩人都累得過分,這後半夜裡什麼都沒有發生,裴弱厭的睡姿和他本人相比可是乖得很,整晚都縮在床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