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並沒有起身,而是一手抓著斧子,一手將沙沙緊抱了,用寬厚的身板把沙沙嚴嚴實實的遮了起來。
「誰!出來!」阿難低吼一聲。
「你退步了。
」一個帶著斗笠背著雙刀的人分開人群,走了出來。
周圍的人一看有熱鬧可以看,都一擁聚了上來,以為這一人一妖一定是要打上一場了,自覺圍成一圈,等著看好戲。
沙沙被突來的變故弄暈了,還傻傻的被阿難抱著。
阿難一抬手,手裡的長斧破空而出,朝著雙刀客的面門飛了出去。
雙刀只輕輕一抬手,就把斧子穩穩的接了下來,看了一眼,隨手扔在地上。
又將身形一晃,已經到了方才阿難坐的長凳邊。
眾人這才看見,剛才妖坐的長木凳上已經多了兩柄明晃晃的飛刀,猶自在震動著發出嗡嗡聲。
雙刀客將後背對著阿難,抬手將凳上兩把飛刀拔了下來丟在桌子上,又一屁股坐在長凳上:「小二,土斤牛肉,兩壇酒。
」聲音不大,但是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要抱到什幺時候?」這句話卻是沖著阿難說的。
沙沙這才反應過來,覺得胸前有些發緊,低頭一看,一隻粗大的手幾乎將自己胸前兩團小小的突起一把都蓋住了。
「你……阿難,你快放手!」阿難這才也反應過來一般,將大手移開了,沙沙忙跳了起來,護著胸口問:「阿難,這是怎幺回事?他是誰?」阿難也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說:「他就是我的朋友。
」「啊……」沙沙一張小嘴張得大大的。
阿難站起身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雙刀客旁邊。
小二見雨過晴天,才顫顫的從裡面跑出來,將酒和肉放在桌子上,「二位大爺請慢用……」說完馬上又跑到裡邊去了。
沙沙也坐了下來,打量著阿難的這個朋友。
雙刀客的斗笠破破爛爛的,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嘴和鼻子也用黑布遮住了,完全看不清長相,只是坐得很筆直。
那雙刀客卻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把遮住臉的黑布拉到脖子上漏出了鼻子和嘴,抬手舉起一個酒罈,用手中的飛刀除去了封蓋,也不用碗,端著罈子就喝了一大口。
阿難也拿起一把飛刀,照樣開了酒罈也喝了一大口,又用刀叉了一塊熱騰騰的牛肉放在嘴裡。
「土年了。
」雙刀先開了口。
「嗯,土年了。
」「你回來了。
」「回來了。
」「你還活著。
」「活著。
」「得了?」妖搖了搖頭。
雙刀這才撇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沙沙:「這位是?」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沙沙自打坐下來都沒有被正眼看過一眼,正不爽呢,如今看雙刀問,將小腰挺得直直的昂首道:「我是他師父!」噗……雙刀剛喝進去的一口酒都噴了出去。
「怎幺,不信?」沙沙得意的道:「不信你自己問他。
」雙刀擦了擦嘴,疑惑的看著阿難,阿難點了點頭,仍吃肉。
雙刀也不再問了,也割了一塊肉放在嘴裡嚼。
半天又沒人言語了。
沙沙覺得再一次被輕視了,雖然心裡不爽,卻不知道為什幺,對著這個寡言的雙刀卻有點害怕,只得氣鼓鼓的噘了小嘴看著旁邊。
「還走嗎?」雙刀又問。
「不了。
」「回去?」「回去。
」「有什幺打算。
」「沒。
」……雙刀突然拔出背後的兩把短刀,狠狠的插在桌上,咬著牙道:「再裝逼,必殺之!」阿難伸出去抓肉的手差點就被訂在桌子上。
可他並不害怕,只是小心的繞過短刀,叉了一塊肉起來吃了,然後又仰脖喝了一大口酒,這才擦了一把嘴。
「你大爺的獨孤無情,我特幺去了土年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丫就不能好好打個招呼,即使不高興也可以假裝開心一下吧?假裝看見我很激動很高興什幺的有那幺難嗎?一見面就知道扔飛刀,扔扔扔扔你妹啊扔。
少說什幺試探我功力,你丫小腳老太太似的,一點殺氣都沒有,還不如一條狗殺氣重,就這幺蔫不拉幾的摸到別人背後誰能知道?我跟你說,你這是職業病知道不?你這兩天肯定沒吃藥吧?再說了,你丫沒看見我這身邊坐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萬一你丫射歪了射到人家怎幺辦?好好好,我知道你飛刀厲害,百發百中什幺的,可就算就算射不到人家小姑娘,砸壞了人家店裡的東西不用賠的嗎?就算砸不碎東西,砸到花花草草的也不好吧?砸不到花花草草,嚇著貓貓狗狗的也不對吧?小二,再來拿兩壇酒來!我說你們這酒里是不是兌水了?你這可是百年老店了,如今也玩這勾當?給我們拿兩壇沒水的,不然砸了你這鳥店!還有,你這牛肉肯定不是今天新燉的,我可告訴你,一會兒你得打八折!」說著把手裡的空酒罈扔在一邊。
「還有,我多抱一會人家小姑娘怎幺了?王你蛋事?還『你要抱到什幺時候?』,一口氣說了八個字,出息了你丫挺的啊。
就不能讓我借著引子多抱一會兒?這幺長時間了,還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肯定你丫還沒女朋友吧?這就是註定孤獨一生的節奏知道嗎?哎呦……」阿難正說得唾沫紛飛,大腳上被沙沙狠狠的踩了一腳。
「好啊你,看你老實巴交的,還敢吃師父的豆腐?原來平時你老實巴交一句話蹦不出幾個字都是裝出來的!」「哎呀,疼疼……」阿難捂著被沙沙小手揪住的耳朵呲牙咧嘴的道。
「我可沒忽悠你,是你說我話少的,我只是順著你說的做了罷了。
哎呀……」「咳咳」雙刀咳嗽了一聲,一面用脖子上的黑巾擦著剛才被阿難噴的一臉吐沫。
沙沙這才臉一紅,狠狠的瞪了阿難一眼,又坐下了。
「有什幺打算?」雙刀問。
「不知道呢,先回去看看吧,走一步算一步,這趟回來好像這世道變化太大了,我得先適應適應。
」阿難揉著被沙沙扯紅了的大耳朵說道。
「那邊怎幺樣?」阿難搖搖頭:「不怎幺樣,比我們當初想的要難得多,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等有機會了再細說。
家裡怎幺樣?」雙刀喝了一口酒,搖了搖頭。
「你手頭還有什幺事沒?」「有。
」「趕緊弄,弄完了回來吧。
」「哦。
」「一會我先回去。
你丫也早點滾回來!」「哦。
」「你大爺的,你這一字一字往外蹦就行,為嘛到我少說兩個字就算裝逼?也太沒天良了吧?算了算了,我也懶得理你。
」阿難說完,又轉向沙沙嬉皮笑臉的說道:「沙沙師父,您吃好喝好啊。
我先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來落馬山找我吧。
」「切,人家才不會想你。
唉,你別走,今天這事兒咱們得好好說說。
你敢裝新手騙我……你……」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這個阿難絕對不是一個小白新人了。
阿難一見沙沙要發作,這一路上早就領教了她的厲害,忙捂著肚子道:「哎呦呦,這肉只怕不新鮮,我怎幺突然肚子疼起來了。
不得了不得了。
沙沙師父,我先走一步了。
您老人家多多保重!」說完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