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逢時[GL] - 情深逢時[GL]_分節閱讀_77

片場里, 拍攝正在火熱進行中, 大多數工作人員都還餓著肚子, 就連演員也為了保證狀態沒有進食。
黎丞諒一手握著捲起的劇本, 一手叉著腰盯著機器里的畫面,神色凝重。
書房裡燭火的光攏在顧念跟夏兮渺的周身, 照亮夏兮渺華麗袍服的精緻紋路,柔和了顧念稍顯漠然的臉龐。
但這柔和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怎麼會中箭的?不可能, 不可能……”顧念難以置信地盯著手裡的信函, 又抬頭去看滿面擔憂的夏兮渺, “不是就要勝了么?怎麼突然就中箭了?兮渺,這戰報不是真的, 不是……”
“顧念, 你冷靜一點。”夏兮渺握緊顧念的雙手,目光定在顧念略顯慌亂的臉上,聲音低柔, “軍醫已經在診治了,父皇也加派了大夫前去, 顧將軍不會有事的。你看著我, 行軍打仗, 受傷在所難免,顧將軍會平安的……”
“父親會平安回來,我自然知道。”顧念捏緊了手裡的信函,眸中滲著一片寒意,目光透過夏兮渺望向了不知哪裡, “但此次周軍突襲我國邊境,多少百姓葬身周軍馬蹄之下,又有秦國虎視眈眈,倘若周軍大勝,恐怕秦國也按耐不住了……”
她是顧鎮遠的女兒,這些仇自當由她來報。
“好了,別想了,顧將軍已經順利退敵了不是么?”夏兮渺嘆了聲氣去把她手裡的信函拿出來,“早知道我就不給你看這戰報了,等顧將軍大勝還朝的捷報一同帶來才好,這下子,我倒是好心辦了壞事。”
顧念眉間仍舊蹙著,只是唇角勉強漾起了一絲笑意:“連累你擔心了,天色已晚,快些回宮才是。”
夏兮渺猶豫少頃:“你當真不再多想了么?我不放心。”她頓了頓,向遠遠站著的丫鬟吩咐道:“若是有何要事,務必差人進宮尋本宮。這是命令,顧念若有不從,本宮先恕你們無罪就是。”
丫鬟誠惶誠恐:“是,奴婢明白了。”
下命令時倒是恢復了幾分公主殿下的模樣,顧念的愁容因而微微淡去了些,勸說道:“兮渺,你是真的該回宮了,我送你到宮門。”
“Cut!”
“清秋從這一場開始,後面的情緒要拿捏好準頭,不要一下子爆發出來。尤其是聽到父親殉國那個時候,主要是以慌張跟不相信為主,你的悲傷要留到看見遺體的那一場。剛才那一條很好,看戰報的時候表情很到位……”
黎丞諒招呼著兩個主演講戲,祁悅遠遠地看著時清秋時而沉思,時而跟施昭懿對了個眼色后討論的模樣,忽地記起了多年前她在自己身邊巧笑倩兮的時光。
“祁總。”
助理的聲音拉回了祁悅的注意力,她側目去看,“你們先回去吧,車鑰匙留給我。”
助理恭謹地微微點頭,把車鑰匙放在祁悅伸過來的手心裡,然後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圍在片場周圍的工作人員逐漸往周邊散開,各自整理自己的工作道具跟機器,準備收工。施昭懿跟時清秋兩個人走去化妝間卸妝,邊走邊在討論著劇本。
祁悅就在那裡靜靜地等著,見到匆匆趕回片場的楊曉,她溫和地笑了一下。
時清秋拍完剛才那一場后沒看到楊曉就知道,一定是溫輕寒到了,她卸完妝換回自己的衣服就趕緊跟施昭懿告了別。
還惹得施昭懿慢悠悠地打趣道:“你慢點走,別忘了有時間給我跟溫律師介紹一下。”她頓了一下,又略有些正色地說:“還有,什麼是該忘記的,什麼是該把握的,你要看清楚你自己的心。”
時清秋腳步停了一下,最後閉了閉眼,留下一句帶著柔意的話語飄散在化妝間里:“我一直都清楚什麼是該忘記的,我只是,不敢握緊現在的……”
楊曉見時清秋出來,連忙迎上前去:“時姐!”
“阿曉,我們回去吧。”
沒走幾步,時清秋的腳步便再次停了下來,祁悅站在她的面前,面色溫柔,一瞬不瞬地與她相視。那雙眸子里,好似裝了那年夏夜的漫天星光。
“時姐……”
“阿曉,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到。”時清秋沉著面容,淡淡地說。
楊曉擔心地看了時清秋一眼,她總覺得這個祁悅好像不太對勁,尤其是時清秋的反應又這樣不正常,她更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想到這裡,她一邊走一邊給溫輕寒發信息,想了想,只是發了一句時清秋要回去的通知。
祁悅轉了個方向走在時清秋身邊,兩個人並肩,略有不齊整的腳步聲回蕩在這古代宅邸的拍攝場地里,顯得十分清晰又襯得夜裡更是寂靜。
“清秋,好久不見了,你跟我印象中的樣子也不一樣了,成熟了很多。”祁悅的語氣輕快中夾著一絲惆悵,轉頭看了時清秋一眼,又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七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時清秋自己都記不清了,所以祁悅記得又有什麼用呢?那到底是以前了,非但是時光無法逆轉,身處回憶漩渦里的人也回不去了。記得,又有什麼用。
她為了拍戲做造型而拉直的長發散在背後被微風吹拂,聲音冰冷且疏遠:“那就當做剛剛認識,以前的事情我不喜歡提。”
祁悅站定,笑意瞬時間就像是被時清秋的冰冷給凍住了,化作了一抹苦澀綻放在唇邊,“清秋,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彌補。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自己身上的罪過,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夠了。”時清秋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祁悅,話里彷彿滲了冰渣一般冷:“我不用彌補,也不用你惦記這麼久,更沒有念念不忘。我現在生活得很好,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從前的遺憾翻出來修繕。”
祁悅捏緊了車鑰匙,疼痛從心底蔓延到眼裡,“你連再好好看我一眼,聽我說一句真心話的耐心都沒有了么?”
時清秋唇邊揚起嘲諷的笑容,有一陣無力與悲憤頃刻間便在她的心間流竄,耐心?她曾經找了祁悅多少天?給祁悅打了多少百個電話?回應她的都是人已經走了,電話無人接聽甚至到最後變成了空號。
她寒著面容,聲音因為心頭回憶起的疼痛而輕微顫著:“你跟我說耐心?我的耐心早就在你離開的時候花光了。我找遍了我們的同學,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在哪裡,我每天給你打電話,從手機滿電打到自動關機。
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努力地想,努力地找,我想知道我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被你這樣棄如敝履。祁悅,你告訴我我的耐心要有多少才足夠讓你這樣消耗?”
祁悅連苦笑都維持不住了,她在人前的那些溫雅形象好像只是一身盔甲,而這身盔甲卻輕易被時清秋卸得乾淨。
“清秋,如果我說當年我是非走不可,換了如今再來一次我也一樣要走,但我……”
“既然如此,那我不想聽解釋,也沒有必要聽。祁小姐,我已經結婚了,請你自重。”
時清秋眼眶微紅,不再看祁悅,轉身離開。
她忍著心裡的顫抖跟委屈,還有越來越濃烈的因為回憶而突生的恐懼。她一旦想到那個時候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沒有辦法勸說自己冷靜地對待這樣一段面臨著分離的感情。
夏日的暖風吹在她的臉上就好像深冬時節凜冽的寒風,她的腳步甚至有些踉蹌,淚水滴滴滾落,滑下她的脖頸,滑入她的衣襟。
是不是只要沒有深情,沒有信任,沒有這樣千絲萬縷的牽絆,就不會有這樣的痛苦?她想到了溫輕寒,她現在無比依賴的溫輕寒,無論何時都願意陪在她身邊的溫輕寒。
她跟溫輕寒怎麼辦?
楊曉一路上都不敢去跟時清秋說話,只是一直關切地在觀察著時清秋的情緒,但時清秋總是閉著眼睛,安靜極了。
回到酒店,楊曉被打發回了自己房間,時清秋回到房裡,沒看到溫輕寒的任何痕迹,就好像這個人根本沒有來一樣。
獨自一人的時候時清秋才敢放任眼淚流淌,她靠在落地窗邊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為什麼祁悅可以說得這樣輕鬆?她究竟有什麼資格讓自己耐心聽她解釋?又有什麼資格在離開之後讓自己有這個耐心?過了這麼多年,她到底憑什麼讓自己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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