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 車上有一件。”溫輕寒眉眼溫順, 淡淡地回答。
時清秋雙手搭在她的肩膀,滿意地打量了一下她,而後說道:“晚上想吃什麼?我今天不去公司, 一會兒去買菜。”
溫輕寒微微揚唇說:“都可以,我不挑食。”
時清秋笑著調侃:“你當心我給你煮一鍋白粥, 你就吃素好了, 然後等著半夜餓醒。”
她覺得溫輕寒平時真是可以用“無欲無求”四個字來形容, 她煮什麼都吃,她早上從衣櫃里拿什麼衣服出來都穿,怎麼搭配都聽話極了,半點意見都沒有。
真是很“溫寶寶”了。
時清秋送溫輕寒出門,臨走前溫輕寒提醒她出門多穿衣服, 這才安心去上班。
大概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律所里也不如盛夏時熱鬧。還記得溫輕寒剛剛結婚不久,去錄了真人秀回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幾乎炸到了每一個人,上班的時候調侃溫輕寒不說,微信群里也在拿她開玩笑。
後來時不時地,還會冒出來簡意之跟付安然的日常八卦,以及大家問溫輕寒去S市探班有沒有發生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
而到了現在,好似一切都塵埃落定,再沒有起伏。大家的興緻隨著氣溫涼了下來,雖還是如往常一般偶爾玩鬧,但那彷彿停不下來一般的熱情卻逐漸消弭。
溫輕寒端著杯子走下來一樓,站在樓道口打量了大家一圈,沒有人不在工作狀態。她便邁步去了茶水間,泡了一杯茶,然後在椅子上靜靜地坐著,神情安適。
沒坐多久,付安然也端著茶杯進來,見溫輕寒在,她微笑著打了聲招呼:“溫律師。”
溫輕寒眉目疏冷地應了一聲:“嗯。”
天氣涼,付安然泡了杯紅棗枸杞茶,坐到溫輕寒對面的椅子上,一時無言。
茶水間里安置的小桌子主要是方便大家吃外賣,或者工作累了坐下來休息一下喝杯茶。可當僅有兩個人在這裡,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是溫輕寒的時候,這閑暇的聊天好像怎麼都找不到話題。
溫輕寒坐在那裡,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卻又不含雜質,輕易便使人覺得一切事物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付安然沉默著注視了她一會兒,心頭有些思緒漸漸發芽。
“溫律師。”付安然開了口,在靜謐的茶水間里格外清晰,“如果一件事情已經明知道會得到不滿意的結果,那還有說出來或者繼續做的必要麼?”
這個問題,跟錄真人秀的時候,那個看星星的晚上時清秋所問的,有些許相似。區別在於時清秋拒絕親近,而付安然卻是想要主動出擊。
溫輕寒的答案跟那個時候一樣,她回道:“為什麼不呢?”
付安然咬了咬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懷著複雜的心情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可是如果已經猜測到了會得到什麼結果,或者失敗的幾率高於成功的幾率,那為什麼不維持著現狀?打破它,得到的或許就不可挽回了。”
從送醉酒的簡意之回家那天起,她就沒有再主動找過簡意之。她知道“酒後吐真言”,卻又在質疑這樣的情況。
她想要跟簡意之面對面,清醒地處理這個問題。可每當這個念頭起來,她又會想到,如果簡意之真的不喜歡她,那清醒著面對這個問題,就等同與跟簡意之劃清界限。今後,她大概也不方便再留在這個律所。
現在的付安然,隱隱地跟那個時候的時清秋神似,面上神情既期待溫輕寒的答案,卻又有些不敢去聽那個答案。害怕那個答案跟自己心裡的想法相似,又害怕它不相似。
希望它能如自己所想,又生怕它是自己所不敢想的。
所幸,溫輕寒的回答並不如那個時候直白,而是顯得有幾分迂迴:“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預先猜測到的結果並不真實,憑空的構想跟真正面對一個問題的時候所做出的反應很有可能是有所偏差的。事情發生之前你設想過無數次你該怎麼去理智選擇,可當它真正發生了,你又會聽從當下的真實想法來面對。”
她說完,唇角噙了一抹笑,心想著,不知道時清秋吃午飯了沒有。
付安然感到有些懊惱,身體也不再輕鬆地靠在椅背。她眼裡含著濃濃的躊躇,神態靜默,顯出些許凝重來,這是溫輕寒自認識她以來極少見過的模樣。
溫輕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細細地感受著茶水在齒間流過,而後唇齒留香。
她滿意地彎起嘴角,伸手拿手機給時清秋髮了一條“溫太太,記得吃午飯”。
她還沒有等來時清秋的回復,就等到了付安然的問話:“我想問你,你跟時學姐一直都是朋友,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是怎麼發展成戀人的。或者應該說,你們是怎麼突破那一步的?你跟時學姐都不像是不顧後果的人,這一步,你們是怎麼走的?”
怎麼走的?
溫輕寒一時恍惚,竟感到那些日子裡的步步為營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如今那個人已經在家裡等著自己下班回家,她彷彿抓不住那個時候的感覺了。
那種謹言慎行,不敢走錯一步的狀態,好像已經離她很遙遠了。
她的神色里有著少見的淡淡喜悅,“我們是順其自然的,彼此之間都有了那個意思,自然而然地就過了那個坎。不過很巧合,在這之前,我們也都有跟你一樣的顧慮,可是現在回頭想想,那些顧慮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付安然咬了咬唇,簡意之那天晚上已經給了她答案。
已經聽過了一次,現在簡意之不記得,她還能夠僥倖,倘若清醒時相對,她真的能夠再聽簡意之拒絕自己一次么?
溫輕寒靜靜地又抿下一口茶,看著手機屏幕亮起時清秋的回復,聲音淡淡地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意之雖然酒量好,不常喝醉,但是她有個毛病。就是喝醉的時候根本聽不懂人話,酒醒以後也不記得自己喝醉的時候做過些什麼。”
“啊……什麼?”付安然因為溫輕寒的話而懵了神情。
溫輕寒唇角淺勾,站起身把手機放回口袋,端著茶杯,像是回憶著從前一般說道:“以前就是這樣的,她喝多了非要去隔壁宿舍睡覺,我說什麼她都聽不懂,弄得我們宿舍雞飛狗跳的,第二天醒過來全都忘了。”
付安然捂著嘴差點笑出聲來,她實在難以想象簡意之還有這樣的過去。可是,原來簡意之喝醉的時候不知道別人在說什麼……
她抬起頭來正想再多問兩句,卻已經不見了溫輕寒的人影。
溫輕寒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準備下班的時候,從桌子上拿了幾份資料去簡意之辦公室。
她抬手敲門,簡意之回了一句“進來”。
見溫輕寒拿著幾份紙張,簡意之停筆挑了挑眉,“準備下班了,溫律師不在自己辦公室等著下班回家伺候老婆,來我這裡幹什麼?”
溫輕寒拉開椅子坐下,說道:“一股妖風把我刮來的。”
簡意之不免疑惑,但溫輕寒卻是將手上的紙張往她面前一放,語調平穩地說:“幫我看一下這幾個婚禮場地,覺得哪個合適。”
搞了半天,是幫著挑場地的?
簡意之把資料拿過來,一份一份地翻看,不外乎是風景秀麗的廣闊綠坪,其中還有修建了人工湖,支持水上婚禮的場地。
資料上的圖片都美輪美奐,在簡意之看來,沒有哪個是不合適的。
她把資料扔回辦公桌上,嘆了聲氣道:“你這個為什麼不拿回家跟清秋商量?你們兩個結婚為什麼要讓我給你挑場地?”
“你想多了。”溫輕寒雙手相扣放在小腹上,“我就是讓你給個意見,綜合以後,我跟清秋再決定。”
噢,就是個給意見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