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女S無納入) - 24儺戲凶神

現在我們可以看清醫院所處的街道了。
女主角朱邪的視線向外遊盪,世界才有了存在的必要。
一條東西向的窄街,遍布個體戶經營的小店,一條南北向的寬街,各類商超連貫至長街遠端神秘的別墅區。
醫院正在兩街交匯,東西街最東處,南北街至北處。
坐南朝北。
想來男科醫院自詡陽氣鼎盛,無需模仿尋常醫院向南開門抵擋陰氣。
那條南北向的寬街,朱邪只在驅車時匆匆經過,如今她正在這條東西向的窄街上徘徊。
窄街是筆直的街,無人時一眼就能看到盡頭,擁堵時人流彷彿能無限延伸進人山人海。
使用通勤上班的步行速度,一刻鐘能從街尾的醫院走到街頭,從東走到西,到達唯一一條公交線始發站的小丁字路口。
窄街是崎嶇的街,中間凹,兩頭翹,路面反覆翻修,永遠不知修路的錢進了誰的口袋,永遠修不好。
到了北京雷雨頻發的季節,搖身一變,窄街就成了水面及膝高的兒童泳池,朱邪今夏剛搬來附近,還沒有過在水裡拔腿的經歷。
街道中段的個體戶能在池邊存活至今,得益於壘高半米的地基。
一頓不超過二十元的湯麵蓋飯,列印照相,乾洗店,乾果瓜子鋪,五金行,炫彩美髮,落後時尚圈五十年的平價鞋衣,家電維修,雪糕批發……甭管掛什麼招牌,進門前通通要登四級台階。
這些小商小戶憑什麼干過垂直的南北寬街,引來人潮擁堵?
每天午飯前,下午五點后,周圍村民紛紛開著小麵包趕來,花花綠綠的塑料布往地上一鋪,堆滿自家地里現采現摘的應季蔬果。
更窮一點的,騎著三輪,駝著她們的臭豆腐、烤冷麵、魷魚涮串從大學城門口一路吆喝到這裡,全部家當,都載在三個輪子之上。
附近老破小里上了年紀的退休居民,趕早上拉著小布車去買菜,便宜又新鮮;朱邪醫院的小護士,隔壁工業園的工人工程師,也愛在下班時繞去窄街搜羅蔬果零食,或者乾脆糊弄著解決晚飯。
朱邪就在這條街上往複徘徊,從下午走到傍晚,直到菜販捲起剩菜開車回村,一家家店面紛紛落了捲簾門。
是散步代替運動的新鮮健身法嗎?
不。
是經期不敢吃冰棍的朱邪,在物理降火。
第四十四次走過五金行門口時,強烈的危機感直衝天靈,迫使她剎住腳步——
“咔!”
一個花盆摔碎在她面前,仙人球和泥土從瓦片的豁口摔出,四分五裂淌出綠色的汁液。
讓她停下的原來是……
殺意。
朱邪抬起頭,森寒視線直逼五米高天台上佇立的兇手。
是一個戴著開山蠻將面具的女人。
開山蠻將,是儺戲里清掃儺壇、砍殺鬼怪的凶神,兩眉如炬,雙眼豹突,顴骨高聳,獠牙猙獰。
儺戲,起源於商周的祭神活動,傳統文化的遺珠。
所謂傳統,自然是離不開封建的。
儺戲面具自古禁止女人觸碰,只因他們虛弱的父神恐懼經血,便要污衊她們穢褻瀆神。
可此夜此地,這開山蠻將的凶神面具,正戴在一個年輕女人的臉上。
殺意當前,朱邪心中卻是一哂。
清朝學者歪曲女媧為男神,朝廷強令禁止民間女媧崇拜,凡此種種皆為正史,那麼……
開山蠻將是個女人,又有何不可?
朱邪盯著女人假面下的眼睛,蹲低撿起花盆碎裂的尖角瓦片,放至唇畔,一吻。
鋒利邊沿頓時劃破她的皮膚,一道黑血摻著泥土顆粒滑下唇角。
天台上戴面具的女人與她對視著,喉頭一滾。
夜色幽暗,長街空寂,親吻碎瓦的女人,鏡片下目光炯炯,神色中壓抑的瘋狂,不亞於來殺她的凶神。
凶神噌地一蹦,身影陡然消失在天台。
朱邪聳聳肩,扔掉瓦片,沿著街邊往停車的地方走——是該回家了,大晚上的,都累出幻覺了。
什麼東西戳了戳她的腦袋。
再次抬頭,髮絲便勾在了男人結著冰霜的手指上。
粉色絲帶交錯把斷肢綁成芭蕾舞鞋模樣,一路上行,掛在儺戲面具的獠牙上。
絲帶在斷手手背處挽成拳頭大小的蝴蝶結,遮擋了能讓朱邪認出他主人的手術刀傷口。
因此她只感到了怪異和……興奮。
一個殺手,一個精神病殺手,一個精神病女殺手。
多麼稀罕的物種,找上她了。
儘管有點幼稚。
朱邪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和她打招呼:“你是長發公主嗎?”
開山蠻將歪歪腦袋,一聲不吭。
“謝謝你的禮物,可惜我不喜歡粉色。”
朱邪拉開車門,揚長而去,走得很瀟洒,心率一百八。
……
車消失在醫院拐角,白幽摘下面具,懊惱地往上拽翟昇的胳膊。
早知道不選粉色了,她一點都不喜歡粉色!
回想起初次殺人的童年趣事,唯一讓她感到不滿的,就是孕婦家只有一個亮粉的行李箱。
土炸了!
白幽喜歡遺像和鋼琴琴鍵的黑白配色,經典永不過時。
“小邪你變了,小時候明明最喜歡粉色,給芭比娃娃買了十條粉裙子,怎麼現在不喜歡了?”
白幽蹲在天台上,鬱悶地踩著翟昇的手拆蝴蝶結,同時對空氣說話。
“沒關係,下次我一定能殺死你,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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