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洋盯著桌子看,連書都沒翻開更不知道是第幾頁,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吳浩非瞬間坐回椅子上,嘀咕道:“還真沒搞對象……”
衛洋把口罩重新戴回去,始終低著頭。
今天是周四,馮究望沒和舍友一塊去食堂,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往樓下走。
他去找俞還。
不巧的是辦公室的門鎖著,俞還顯然有事還沒回來。馮究望敲了幾下門見沒有反應,轉頭掏出手機的同時看到站在樓梯上的衛洋。
兩個人一對視,衛洋明顯慌了一下又勉強穩住了。
馮究望把手機收起來看著他。
衛洋知道自己不說話不行,“你來找導員……”
馮究望直接打斷他:“出去說。”
兩個人走到平時鮮少有人進種植園,裡面處處都是花,五顏六色地綻開著,中間是空地,也用供人休息的長椅。
衛洋邊走邊咳嗽,低著頭連馮究望停下來都不知道,險些撞到人,被馮究望輕巧地閃開了。
不是馮究望先開的口,反而是衛洋迫不及待問:“我剛聽到你和吳浩非說話了,你現在不會真和俞……俞還有什麼吧?”
馮究望垂著眼,像在思索。
見馮究望不回答,衛洋有些慌,“開、開玩笑的吧?你……你之前可不喜歡男人。”
“你好像很排斥同性戀?”馮究望忽然問。
衛洋沉默了幾秒,繞開這個話題,“你知道這件事一旦被知道……你舍友已經開始懷疑了,到時候被發現你該怎麼辦?”
馮究望抬眼:“實話實說。”
衛洋有些嘲諷地笑起來,“你是可以,那俞還呢?他和你的身份不一樣。”
馮究望沉默下來。
“要我說趁早斷了這個念想吧,你們倆……怎麼可能呢。”衛洋的說話聲越來越輕,到最後幾乎沒了聲音,“兩個男的在一塊,你指望誰正眼瞧你,再說你本來就不是天生喜歡男的。”
“衛洋。”
馮究望出聲打斷他,衛洋這才想起抬頭,正撞上那雙黑漆的眼。
他和馮究望認識有一年多了,大一的時候常混在一起出入夜店和酒吧。馮究望這個人說惡劣是真的惡劣,不管凌晨幾點只要自己呆得不舒心,連句話都不說想走就走,微信消息永遠不會及時回、說話從不考慮對方感受。
衛洋覺得這人簡直了,為人處世的那一套學不好,還在那裡拽什麼拽?
後來接觸的多了發現,他雖然抽煙但是抽得很少並沒有癮,口袋裡也不揣煙,只是別人遞了他接著;雖然喝酒但一般只點一種,混在一起不要命的喝法,只在別人的攛掇下才會去碰;去夜店更不是為了找女人、不是尋求刺激,那雙眼睛里從來不裝那些東西,好像真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覺得無聊。他對所有事情都保持了一致的冷漠。
但是現在那種假象被打破了,衛洋看到一個更加真實鮮活的人,也有逆鱗,也有說不得的地方,語氣冰冷地叫他的名字,是在警告他。
衛洋忽然感到一陣好笑,真的笑出來。
“馮究望你這人真是……”他搖搖腦袋,”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沒想過自己的話會給別人帶來多大困擾。”
“你是不想放手嗎?也對,好不容易才追到的老師。”衛洋舔舔自己乾燥的嘴唇,“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俞還長得那麼好看?”
馮究望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領,衛洋忍不住瑟縮一下緊閉雙眼。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他睜開眼,馮究望的拳頭停在半空中。
他啞然,“怎麼不打,這可不像你。”
馮究望鬆開手,目光沉著卻是壓著脾氣,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衛洋非但沒走,還繼續說起來:“你怕給俞還惹麻煩,你什麼時候開始考慮這些了?你當初說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可沒這麼多顧慮。”
馮究望自然知道衛洋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卻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理由。恰巧有電話打進來,他當著衛洋的面接通了電話。
“我看到你了。”俞還說,“你和衛洋,你倆在幹嘛?”
馮究望回:“什麼也沒做,你在哪裡?”
衛洋的笑容落下去,眼看著本來還滿眼戾氣的馮究望漸漸平緩下來,視線甚至不在他身上,只專註和電話對面的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