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挾一塊胭脂糖藕慢慢吃著,許彥槐笑嘻嘻走近:“二嫂,二哥在哪裡?”
“勿要叫二嫂,受不起。”桂喜不看他:“我不曉二老爺在哪裡,你自己找!”
“二嫂蒙誰,都蒙不過我。”他取過自己小妾手中的筷子,也去挾糖藕放嘴裡:“二嫂忒會
吃,這糖藕滋味不一般!”
“怎個不一般?”謝芳有些好奇。
他賣弄道:“這藕用的五月嫩藕,加糖煮軟熟,咬口不粘牙,市面飯店裡多用老藕充數,藕老
不甜就拚命加洋糖,吃嘴裡嚼若爛泥,甜味發腥。”又看著桂喜微笑:“二嫂我說的可在理?”
謝芳倒笑起來:“三老爺在吃上挺有見地!”
彥槐依舊朝桂喜問:“二哥在哪?快說!”
桂喜冷冷淡淡地:“我曉得你尋他就是變法子討錢,縱是知道也不說你聽。”
“二嫂果然對我仍心懷芥蒂。”彥槐把一隻肩膀歪側她面前:“你狠勁打我,打到氣消為
止!”
一桌子的姨奶奶都用帕子捂住嘴笑,桂喜斜眼睃到另桌的三奶奶月仙沉下臉來。рO18丶℃OΜ
遂抿嘴道:“許錦說,他在大雄寶殿聽悟凈住持宣經講卷呢。你要去還不快些!”其實還是在
蒙他。
觀音堂里忘情歡好時,許彥卿怕弄髒她的裳裙,只得用自己棉褂,被她體內汩汩淌出的稠精蜜
液濕透大片,遂先往寮房換衣去。
彥槐卻道如了意,連忙把筷子丟給小妾,撩撩袍擺興沖沖走了。
桂喜捧過香茶吃,忽李媽過來說:“老太太叫。”便站起身扯扯衣襟,謝芳拿出一把小象牙梳
子遞她:“髮髻有些散。”
桂喜連忙重新挽了髮髻,這才來到隔壁明間,許母同謝太太坐在矮榻上低聲講話,馮氏坐陪,
丫頭婆子在旁端茶倒水。
見她近前不卑不亢的請安,謝太太仔細觀看,這姨奶奶年紀不上十六七,生的十分標緻,柳葉
眉吊梢水杏眼,頰腮嫣粉勝桃花,翹挺鼻尖,嘴唇薄紅嬌潤,穿著湖綠銀紋縐小襖,腰間很別緻的收
緊,顯得腰細,而棉裙是稀罕的藕白泛淺淺紅,難形容的顏色,簇簇新一身,是市面最貴的料子、最
流行的款式。發上插戴的銀鍍金鑲寶點翠牡丹戲鳳簪子,更是難見的好貨。
聽說是戲班子里出身,謝太太大戲小戲也聽過不少,戲子身上那股子跑江湖的風塵氣息,她聞
都能聞出。
可這個女孩兒,怎麽看都像是金湯玉露嬌養的深宅少奶奶,滿臉的風情月意,悠然自得。
不由把眉蹙緊,暗自把她同謝琳琅細細相較,倏然嗅到一股危險的味兒,心底忐忑不安起來。
“這就是彥卿納的小妾?”謝太太虛晃著笑容,話裡帶些刺:“很體面,通身的貴氣兒,倒少
見!”又問:“你叫甚麽名字?年紀幾許?在戲班子里唱何角兒?”
桂喜聰敏過頂,聽音曉得來者不善,只答:“隨二老爺姓許,名喚桂喜,今年十六,曾在四喜
班子里唱花旦。”
謝太太笑起來:“原來是唱煙花粉黛的,我最喜《風月救風塵》里趙盼兒曲段,你唱摺子來湊
個興。”
許母端盞吃茶不吭聲兒,這謝太太磋磨人倒是好手段,諷桂喜煙花粉黛,讓她唱那娼妓趙盼
兒,把她一下子貶低進了塵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