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門受到衝擊后,砰地一聲砸到牆上,而後又慢悠悠地彈了回來。
彥北琦蹲在馬桶前吐了半天,最終也沒有吐出沒什麼東西,幾乎都是酸水。
過了好幾分鐘后,她才堪堪站起身來,關上蓋子,按下按鈕。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她邁著晃晃悠悠的步子,走到洗漱台前,抽出牙刷,拿出牙膏,然後開始刷牙。
鏡子中的她看起來沒什麼精氣神,臉色黯淡無光。
刷完牙,將牙刷丟進杯子,放到一邊后,她雙手撐在檯子邊緣上,垂低著頭,任一頭有些凌亂的髮絲落下,半晌,身子開始發顫。
吸了下鼻子,彥北琦想要平靜下來,可是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就像是受了什麼詛咒。很想很想逃離,想改變,卻怎麼都無濟於事。
討厭自己,一無是處,前所未有的厭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厭惡。
抬起頭,她離開衛生間,在屋裡又走了一圈。
這裡沒什麼人氣,她的父母基本都不會來,朋友也只是偶爾會來。
這裡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窗帘,沙發套,桌布,牆紙……說起來還是挺熟悉的,不知道它們認不認得她。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彥北琦頓了下,而後轉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打開后,彥成便出現在了眼前。西裝革履,他看上去還是眉眼冰冷的樣子,這幅模樣,彥北琦早就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彥成看起來格外地嚴肅,也格外可怕,就好像是在抓人的。
“你這幾天請假了?”彥成站在門口,問她。
“嗯。”彥北琦點頭。
“為什麼?還有,手機為什麼一直關機?”
“因為不想接你們電話。”彥北琦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一個娃娃從上頭滾了下去。
彥成聽完,立馬火冒三丈。
“神經病!我們那是關心你,你就這麼不知好歹?給誰甩臉子呢?!我是你爹!”彥成上前一步,指著她鼻子就開罵。
“哦。原來你是我爹。”彥北琦點點頭,而後就不再說話了。
“你!”彥成最討厭看見她這個樣子,每次看見,都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去踹她兩腳。
而後,彥北琦又扶著額頭笑了:“爸,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說吧,我聽著呢,就別浪費時間了。”
“你是不是同?”彥成手在身後握緊,而後眼神如刀地看著她。
彥北琦聽罷,抬起眼來望著他,許久,都沒說話。
“不說就算是默認了嗎?!”
“你聽誰說的?”良久,彥北琦挑眉問。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彥成的臉色越來越嚴肅。
“是或不是,又關你什麼事?”彥北琦沉默片刻,反問。
“我是你老子!”
“對。”彥北琦低垂著頭,半晌,又抬眼望著他,“然後呢?”
“如果你敢搞同性戀,我……”
“你怎樣?殺了我?還是要打斷我的腿?或者,斷絕父女關係?挑一個吧。我都OK啊。”彥北琦說話間,站起身來,走到了彥成的面前。
她現在,有一種飄忽的感覺,還有一種彷彿什麼都變得不再重要的感覺。
“丟臉的狗東西!”彥成說完這句話后,就抬手一巴掌扇到了彥北琦臉上。
那一耳光,扇得尤其重。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彷彿刻在了血液中,向著四肢蔓延擴散開去。
彥北琦的雙眼紅得可怖。而後,她拉下唇邊髮絲,望著彥成,拳頭鬆開又捏緊,就像是一個隨時準備發動進攻的獸類。
“我前世做了什麼孽,才有你這麼個丟人的東西!”彥成指著她鼻尖,情緒激動到難以控制。
彥北琦看著他,聽著那句話,偏了偏頭,而後從茶几水果籃中瞬間取出了水果刀,捏在手中。
“你瘋了?!”彥成看見她的那個舉動后,不禁無措地向後退了一步。
“暫時……還沒有。”彥北琦拿著刀,向他走近。
“你要做什麼?!”
“給你。”彥北琦說完,將刀柄遞向了彥成,“來啊,這麼看不慣我的話,快一點解決掉好了,給你我一個痛快吧。”
“你……簡直有病!”彥成說完后,就將刀丟到地上,而後轉身去拉開門,闊步走了出去。
門關得很重,激得四周牆壁彷彿都震動了。
彥北琦有點兒分不清這是在做夢還是現實發生的事情。她只覺得腦子眩暈著,很無力很不舒服。
彎腰拾起那把水果刀,指腹往刀刃上擦去,帶出了一道血絲。
連痛感,彷彿都是麻木的。
將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著,彥北琦拿著刀繼續在客廳之中沒有目的地轉悠著。
“你們陪了我這麼久,認得我么?”彥北琦目光投向水晶燈,而後又折返到電視,沙發上。
“不會說話的死物……”彥北琦坐到沙發扶手上,對著空氣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