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我潛意識中並沒有任何相互傷害的意思,故而我們並未在幻境中遇到任何危險。只是我開始想不透,那片黑霧後面是什麼,又象徵著什麼。”
她在白芷落“閃亮亮”的目光中笑得更歡喜了:“我現在知道了,你也知道了,不是么?”
“同心芙蓉,代表著最明艷,最濃烈的情。”
“你可以假裝不認,可你騙不了自己的心。”
可是實際上這幻境還有另一層規則:如果兩者對同一件的事的見解不同,幻境會自動按照感情更加濃烈的一方的想法來構建。這就是為什麼江卿晚開始腦補出的種種危機,卻並沒有一個成了真-因為白芷落的心不願。
對於其他的事,也是相同的。
江卿晚忙著說話,忘了給她繼續施加“冰凍並減速”的debuff。白芷落也終於藉此機會從殭屍手裡搶回了自己的腦子。
她磕磕巴巴地說:“所以你方才說了一大頓關於‘局’的推測,就是因為你想在最後趁機加那麼一句‘你大約是十分喜歡我的’,而後看看我的反應?”
江卿晚此時特別像給垂死掙扎的反派解釋問題的主角,因為美好的心情而變得十分有耐心。她頷首:“我知道你屬於那種對感情比較含蓄的人。若是你只對幻境這樁事回答,便是相當於暗示了你……是喜歡我的了。”
白芷落忽然輕輕推開江卿晚,從她目光交織成的牢籠中脫身而出,走到石台邊緣,微微抬頭。
她的目光像一隻水鳥,鋪展開翅膀,快而自由地從蓮海上掠過,望向無盡遠處的那片耀眼的光明。
她的心,江卿晚說她騙不了她自己的心。
可是她的心在哪裡呢?
好久,白芷落才發現自己方才問了一個十分文藝,但卻愚蠢至極的問題。
一定是因為受了江卿晚傳染的緣故,她悄悄告訴自己。
所以……這些蓮花是來自她和江卿晚的心嗎?
或許她真的渴望同江卿晚與這合歡蓮上的兩朵子花一般,生而同蒂,死而同枝。
可是之前那片神識也無法穿透的黑霧又是什麼呢?
她忽然一陣頭痛,記憶中似乎有些零星的碎片跳出來。
似乎有傳承,有神殿?
不過出現最多的,卻是女子那張美到能讓神為她靜止時間的面容。
“你不也是心甘情願的么?你不也……”冥冥中,似有女人的聲音一遍一遍地,奪命一般地在她耳邊迴響。
可是無論她如何拚命地想,卻仍然什麼也記不起來。
江卿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你怎麼了?你,你沒事罷?”
白芷落陡然驚醒,渾身上下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竟是在短短片刻功夫,便出了一身透汗。
她連忙轉身,勉強笑道:“我沒事,我沒事……”
“我們趕緊出去吧?一旦我們在幻境外的肉身遭遇了什麼危險,而我們的神識還在這裡耗著,那豈不是大大地不妙了?”
可實際上,她們都知道,這種以修士自身意志構建的幻境中的時間流速並不與外界相同。人在一瞬間可以轉過萬千思緒,化在幻境中便是無盡歲月。
所謂轉瞬萬年,便是這個道理。
江卿晚以為她不大了解這種幻境的種類,故而說了這話。於是乾脆道:“其實你不必著急,就是我們在這裡過上一萬年,出去時,外面的世界還會在原地等著我們。”
她的面頰上染了些緋紅的顏色,微微垂頭:“我聽說旁的道侶,結契之後,都要……”
白芷落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她說話,大半心思還在方才腦子裡閃過的那些片段上,此時聽江卿晚似乎說到了什麼自己漏掉了的重點,隨意問了句:
“都要什麼?”
江卿晚一咬牙,抬眸瞪著她,面色已如火燒:
“都要雙修……”
#我只是溜了一會兒號,卻不小心被老司機帶上了車#
#還不等我反應,老司機便已經給我系好了安全帶,並且悄悄關好了車門#
#救命!我還只是個純潔天真善良熱愛社會主義大和諧的寶寶#
看著步步踏“火”而來的江卿晚,白芷落下意識連退幾步,腳後跟在石台邊緣將將停住,口中連聲道:“停,停,停??怎麼又扯到雙修上了?你……你你重新把事情給我捋一捋……”
話音未落,卻被突然開了作弊器一樣,強行利用幻境瞬移到她眼前的江卿晚攬在懷裡,封住了唇。
剩下的話,盡數化為了嗚咽之聲,婉轉消散在廝磨著的唇瓣之間。
……等等,我似乎是個攻來著?怎麼被這個受強吻了???
幾朵小小的火苗被她方才的動作激起的風帶起,輕巧巧落在周圍虛空中飄著的並蒂蓮花之上。
漸漸地,溫柔而細膩的火焰起了。
起初只是小小地停留在幾朵蓮花的範圍,而後像是忽然聽了什麼號召一樣,飛也似地向周圍擴散開去。
起初的柔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彷彿能將虛無焚化的灼熱。
在這片瘋狂地燃燒著的花海的映襯下,頭頂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陽光都顯得有幾分冷清與淡泊。
飛舞著的,帶著烈焰的破碎的蓮瓣盈盈隨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風旋轉著,與其餘蓮瓣交織在起,共同在輝煌耀眼,卻又充滿柔情的光芒中,化為灰燼,共赴最終並不冰冷的毀滅。
即便是最盛的繁華,也有落幕的時候,最艷的嬌花,也有凋零的時候。
等到烈焰焚盡無窮花海,虛無中只余縈迴灰燼之時,白芷落終於推開江卿晚,啞著聲音道:“你瞧瞧你,雙修就雙修,平白燒這些花兒做什麼?花兒是無罪的,卻苦苦受了好些折磨。”
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白芷落臉一紅,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心道:冷靜冷靜,千千萬萬不能叫不和諧的東西出現。不然老司機就要為了毀滅證據,把車門鎖了,叫她再也不能出去,只得乘一輩子這個無良司機的車了。
江卿晚卻是愣了一愣,面上還帶著些許紅潮,纏綿著調子,軟軟道:“這花海可不是我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