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 - 第362節

「蒙古馬吃苦耐勞,身量卻難以長高,一般肩高難達四尺,再則草原廣闊,只要多進食,也並非不能吃飽,夏秋之際各類草料生長茂盛,草籽結實,馬匹這個時候長膘最快,才有秋高馬肥之說,若是入了冬,那些缺乏冬季草場的部族哪那麼容易挺過去!」大漢不屑道。
「不對呀,以我所見,韃子戰馬也在四尺以上。
」丁壽提出質疑。
「那是戰馬,不是長四條腿的馬都叫戰馬的,挑選之法自然不同。
」大漢瞠目道。
「那依你老哥所說,戰馬又該如何挑選?」丁壽也不以為忤,虛心求教。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大漢搖頭晃腦道。
「不著急,慢慢說。
」丁壽隨意坐在一堆草料上,示意大漢一同坐下。
大漢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丁壽旁邊,掰著手指道:「這裡面有一套相馬歌:四大三高兼二小,雙長兩短一灣平,蹄堅骨秀形如鶴,耳小眼大胸膛闊。
待我與你細細分說……」 【大明天下】(437)作者:hui329 2021年5月25日字數:10702 【第四百三土七章·麻家將上下歸附·大同鎮左右禦敵】冬日天亮得晚,待主人麻循和於永那些錦衣衛發現「丟人」時已是辰牌初,這下可炸了鍋,於永等人自不消說,自家老大丟了人頭難保,麻循留宿丁壽等人本就存著藉機套交情的心思,這交情還沒套到半點,禍事反倒來了一樁,急得唇舌燎泡,張羅人立即闔府尋找。
好一番雞飛狗跳,終於在馬廄里找到了人,麻循得到消息哭笑不得,也不知這位緹帥大人什麼癖好,大晚上的竟然和馬過了半夜,立即過去請安問候,待看見丁壽身旁站的那大漢時,本已掛滿笑意的臉龐登時僵住了。
「混賬東西!你個馬夫不做好本分營生,妄擅與丁大人攀談,真是不知尊卑,還不快去王活。
」麻循疾言厲色的一番訓斥,隨即又與丁壽賠禮,只道府內下人無知,衝撞之處萬求海涵等等,丁壽笑著擺手,不以為意。
那大漢一肚子馬經,本說得興起,遭打斷後有些意猶未盡,又遭訓斥,更是怏怏不樂,悶頭答應一聲,便去王活。
正與麻循說笑的丁壽突然大喝一聲,「麻全!」「誒!」正低頭鍘草料的麻全隨口應了一句,驚覺不對,舉目四顧,只見麻循面如土色,丁壽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麻將軍,你道本官為何選了貴府做下處?祁山麻家,呵呵……」丁壽負手踱了幾步,眄視麻循嗤笑道:「人犯在逃,與其沾親帶故之人錦衣衛怎會不留意一二,尊駕未免太小瞧我緹騎的手段……」「緹帥恕罪——」看著周邊眼神不善的於永等錦衣衛,麻循張皇失措,高大身軀登時矮了下去。
「此事與我家兄長無關,我跟你們走就是。
」麻全怒沖沖闖了過來,被兩名錦衣校尉聯手制住,還是不停掙扎。
「事情是我一個人的,是漢子的休要牽連無辜!」「住嘴!」麻循厲叱本家兄弟,連連磕頭,「標下……哦不小人有罪,實在事有隱情,在下不忍見本家親眷蒙冤,這才暫為收留……」「麻將軍是說錦衣衛興的是冤獄咯?」於永可不會因為彼此信奉同一個神祇而網開一面。
麻循慌忙搖頭,「絕無此意,小人本意也是想尋個時機向緹帥稟明內情,只是還未尋到時機……」「說得好聽,若非我家大人英明,燭照萬里,豈不讓你這招」燈下黑「給矇混過去了?」「我……」饒是麻循能說會道,也被於永一句一頂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丁壽微微擺手,於永拱手退後,「好,你便說說內中有何隱情?」「小人這本家兄弟傳了祖上本事,酷愛養馬,那洪洞方爭在大同與內地間販馬為生,生意做的不小,還在邊地設了馬場繁育馬種,慕名前來延請,他也樂得整日與馬打交道,因此……」「等等,」丁壽打斷麻循,不解道:「麻家在軍中為將者不在少數,與其讓他為商賈馬販驅使,何不將他安置在官家馬場,為國效力?」「早年的確如此安排,只是……」麻循神色糾結:「我這兄弟熟知馬性,人情世故卻一竅不通,因看不慣官家馬場……咳咳,那些做派,常與人爭執,行太僕寺畢竟是朝廷官署,多生齟齬對麻家也非好事,為方爭養馬一來全由心意而行,他本人樂在其中,二來我等族人也少了這些煩心事,不過他一個馬痴,平日只醉心養馬訓馬,絕無會與白蓮妖人勾結,麻家願全族作保,求大人明鑒!」麻家還真抱團啊,丁壽瞧了眼還在不安分掙扎的麻全,暗嘆白蓮逆黨要都是這貨這樣的,錦衣衛的差事可就輕鬆多嘍,直愣愣地送貨上門,讓看過畫影圖形的丁壽初時幾乎以為是認錯人了。
「那日原平驛又是怎麼回事?」「驛站打尖,某先去了後面喂馬,聽了前面動靜去看,見那些驛卒正砍瓜切菜般地殺人,那些官軍只是抱腹打滾,毫無還手之力,某見機不對,就藏在了馬廄後面的王糞堆里,才脫了一條性命。
」儘管知道時候過得久了,丁壽還是看了一眼自己昨夜挨著麻全坐的那邊肩膀,感覺似乎隱隱有股惡臭傳來,自嫌自棄地皺了皺眉,離麻全遠了兩步,才道:「可記得那些賊人相貌?」麻全大腦袋一晃,悶聲道:「某隻看馬,從不記人,只是聽那些人都稱呼什麼」趙使者「……」趙景隆?算你老小子扳回一局,丁壽輕撫額頭,「還聽到旁的什麼消息?」「你在糞堆里能聽得多少?!你若不信,某隨你處置便了,休要啰唣!」麻全能想起這些瑣事已是絞盡腦汁,面對追問著實不耐。
「緹帥不要聽這混人胡話,哦不,他人雖混,卻沒有半句虛言,求緹帥開恩,給他一條生路!」麻循求懇不斷。
「本官信他與白蓮妖人沒有關聯,」不待麻循面露喜色,丁壽又悠然道:「只是他畏罪潛逃之事,又該如何處置?」「這……罪狀屬實,只是當時海捕文書已下,他又因……驛站之事驚嚇,不敢向旁處投案,求緹帥念在事出有因,從輕發落。
」這麻循可沒外表那麼粗豪,丁壽心道,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同樣懷疑押送消息走漏,山西大同兩地官府已有白蓮教徒滲透,只是不肯,或者說不敢明言。
「死罪無妄,活罪難逃,將麻全貶為恩軍,交錦衣衛編管,為朝廷蕃育馬種,戴罪立功。
」老實說,經過昨夜這番長談,無論麻全有罪無罪,丁二都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了。
聽說還可以繼續養馬,麻全可不管為軍為民,頓時喜笑顏開;族人性命保全,麻循心中一塊大石也算落地,可丁壽顯然不想讓麻將軍踏實過年,貼著他耳邊又道了一句:「麻將軍適才以全族作保,可不要忘咯,麻全在錦衣衛做好做壞,可與大同麻家息息相關,您呢,自求多福吧。
」麻循身子一僵,笑容尷尬地唯唯稱是,丁壽自然不知道,他偶然興起的一個惡趣味,便將大明歷史上有著「東李西麻」之稱的麻家將,捆上了自己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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