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祥亡魂大冒,這樣單槍匹馬沖回去不是上門送死么,他徐少當家可不是常山趙子龍,有萬軍中七進七出的本事,怕是一進去就出不來了,急得他連連扯動馬韁,想要撥轉馬頭,怎奈一向乖順的寶馬犯了驢脾氣,死活不肯聽他使喚。
“馬!馬!我操你媽!!” 眼見離官軍越來越近,徐九祥眼中凶光大盛,一腳甩開馬鐙,同時舉刀向馬頭砍去,如此寶馬決不能留給旁人騎乘。
忽然又是一聲短促哨音,蒼龍駒奮蹄人立,只有單腳點鐙的徐九祥猝不及防,一下被甩了下去。
這一跤摔得徐少當家七葷八素,眼前金星亂冒,躺在地上半天緩不過神來,直到踏踏馬蹄聲響起,一匹白色駿馬緩緩行到眼前,隨即一個悅耳清脆的聲音說道:“哼,果然是個偷馬的小賊!” ************甘泉城北,明軍大營。
戴欽南下平亂為求儘速,率領的都是本部戰兵,一個輔兵也未曾跟隨,便是招募的邊塞義勇,也多是作遠攔哨探使用,安塞、膚施城下雖然大勝,卻也多了大批俘虜累贅,再加上延安知府趙楫隨後徵調簽發的本地鄉兵,隊伍是擴大不少,行軍速度也因此慢了下來。
依丁壽的想法,騎兵便該迅疾如風,趁勢而下,一舉蕩平白蓮妖人,其他如甄別亂民、籌措軍需等瑣碎雜務,交由地方官府就是,你戴欽就是來平叛的,也不需等待本地步軍壯大隊伍,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但戴欽所想卻又不同,此番帶出的都是本衛子弟,沙場征戰固然死傷難免,可無謂的犧牲大可不必,騎兵兼程南下,一戰解安塞城圍,再破敵於延河岸邊,已是疲累不堪,古語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再強行驅馳,縱然慘勝,損失也不會小,一著不慎,反會為敵所趁,故而堅持在膚施略作休整,才繼續啟程。
按戴欽所想,白蓮教匪得到敗軍的消息后應當倉皇棄城出逃,屆時他養精蓄銳已畢,沿途銜尾追擊,必又是一場大勝,怎料到至甘泉城下,白蓮教四門緊閉,困守不出,而他又捨不得以延綏精銳蟻附撲城,只得於城外安營紮寨,等候源源趕至的延安府兵打造攻城器械。
“老夫實在不明,甘泉孤城一座,無險可守,白蓮妖人為何在此做困獸之鬥!”戴欽狠狠一捶案上地圖,神情忿忿。
也難怪戴欽惱火,隨著後續鄉兵趕到,明軍營壘不斷擴大,為誘使亂匪出城,戴欽空出城外三面通路,怎奈一番苦心都付諸東流,任你大兵壓境,對方就是龜縮不出。
“戴將軍少安毋躁,教匪已是瓮中之鱉,只待器械打造齊備,彈丸小城指日可下。
”丁壽說著話裹緊了身上披風,入冬后這鬼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戴欽看法可沒丁壽的樂觀,甘泉與被白蓮教殘破的洛川不同,是被詐取陷落,城池完好,如果白蓮教拚死固守,僅靠延安府這些鄉兵攻城,怕是不易。
“甘泉城扼守官道,不拿下它便無法打通與西安聯繫,若是為了隔斷南北,也可理解反賊侵掠關中的盤算。
”看著長吁短嘆的戴欽,丁壽暗中撇嘴,二爺早讓你急速進軍時,你王嘛去了,天下哪有後悔葯可賣。
“既如此他們大可攻取官道沿途的宜君、同官等縣,為何只取了白水小縣?”戴欽擰著眉頭,實在猜不透白蓮教的進攻路線有何圖謀。
“白水縣好歹歸屬西安府,也算摸進了關中之地,他們分兵奪取宜川才讓人費解呢,東面可就是黃河了,難道他們還想結伴跳了壺口去與河龍王做女婿不成!” 丁壽的確有理由開心,從錦衣衛得來的消息看,宜川縣令田奉璋雖說沒守住城池,好歹及時做了些應變,將黃河西岸各渡口的船隻付之一炬,沒做資敵之用,要知道因瀑布落差之故,黃河行船通常在壺口上游渡口卸貨,通過旱地行船越過瀑布,在下游渡口再繼續裝船水運,渡口匯聚南北舟楫,這些船要是落在白蓮教那些反賊手裡,沿著黃河四通八達的水繫到處肆虐,遭殃的可就不止延安百姓了。
看著丁壽自鳴得意的模樣,戴欽微微蹙眉,沒忍心告訴他時至寒冬,黃河水量減少不說,馬上將入流凌期,白蓮教便是奪了船隻也是無用,宜川縣純屬多此一舉,勞民傷財。
正當戴欽緊鎖愁眉,有人來報,出外哨探的安國等人回來了。
不多時,一身英氣的安國與興高采烈的杭雄大步走了進來,他二人這段時日帶領延綏義勇輕騎,圍繞甘泉城四處撒了出去,既遮蔽城內耳目,又可清理白蓮教漏網之魚,多有斬獲,過足了手癮,讓在營中閑得蛋疼的延綏鐵騎羨慕不已。
“稟將主,末將今日擒獲數名賊人,據稱是萬馬堂餘孽。
”杭雄才行過軍禮便迫不及待說道。
“辛苦了,將賊人交予軍中記功便是。
”戴欽不以為意,這段時日各路潰兵擒斬不少,他不會因為幾個馬賊流寇便高看一眼。
“將主,據這幾人供述,他們原本有近三百人馬,這段時日潛藏在四土裡外的野豬峽。
”安國不理同伴眼色,介面道。
戴欽霍地起身,“為何早不得訊息?” 幾名散騎游勇與數百馬賊情勢可大為不同,前者不過喪家之犬,後者卻有可能隨時狠狠咬上自己一口。
“末將知罪。
”安國垂首,這麼一支人馬在大軍眼皮子底下未曾發現,說到底是自己等人失職。
最新找回4F4F4F,C0M最新找回4F4F4F.COM最新找回4F4F4F.COM“戴將軍勿慌,他們皆非本地人士,不悉甘泉山川形勢,偶有疏漏在所難免,既已發現賊人,派兵掃平就是。
”丁壽對這兩個英氣勃發的小將觀感不錯,幫忙開解。
“末將哨探不利,情願領罪。
”安國沉聲道。
丁壽眉峰一挑,略感意外地掃視一眼安國,緘默不語。
“將主已無須派兵,那股賊人已被打殘,不足為慮,其餘的諒也沒膽子再回野豬峽。
”杭雄急忙稟道,軍法可不是兒戲,挨幾棍子短時便騎不得馬,讓他杭世威趴在床上看旁人馳騁疆場,那還不如一刀砍了他痛快,天老爺保佑,但願將軍得了這個消息心情稍緩,免去軍棍責罰。
聽了杭雄奏報,戴欽嘿然揮手,讓二人退下。
“不想延安府還有這麼一支精銳在,嘖嘖……”丁壽咂咂嘴巴,那些馬賊戰力如何且不去說,關鍵來去如風,打不贏就跑,膚施城下大軍圍追堵截,尚被他們逃出一條生路,怎料栽在一支步軍輜重隊伍上。
“延安府可湊不齊如許多的火器……”戴欽揉著眉心,輕聲道:“來的該是邊軍。
” 哦?丁壽微感意外,按戴欽所說,他已抽調本衛精兵南下,餘下戰兵只夠勉強衛守各處堡壘,怎會還有人手調集,難道這老兒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