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棉還好,生活無非是聽課修鍊,只是催生植物的事情,到底還是不知如何說,便沒有提。說的多些的,倒是四個月前,熊蘭蘭和王茗兒去試煉之地的事情。
初聽王百廣放王傳鶯出陣峰,阿白是很惱的。只是再聽後面四個月,王傳鶯並沒有再出來,便只是哼一聲,表示王百廣還是記得與韓清瑤的約定就好。
宗里的生活平淡中也有幾分充實。
而阿白在外頭的生活,就顯然有趣刺激得多。
自從元昭陽閉關,阿白已經在宗外浪蕩了差不多十個月的時間。只是到底惦記著元昭陽閉關的事情,也沒去遠的地方。除開一開始的幾個月在凡俗界吃吃喝喝,後面幾個月便只是尋了個山頭,收了些散修小妖,佔山為王之餘,還做了幾樁懲奸除惡的事情。
阿白說得風輕雲淡的,似乎只是些不足掛齒的無聊小事,林棉棉卻是聽得咋舌。
“修士可以干涉凡俗界人的生活么……”林棉棉喝了口水,擔憂著開口,“像你說的那些,就是給一國換了個皇帝那種,會不會因果太大,為天道不喜。”
一旁小白兔也把毛腦袋扎進杯子里喝了兩口酒水,又在林棉棉關心的目光下抖抖毛,方才開口:“看樣子最近這段時間,你有好好上課哦。不過嘛,修士的課程總是這樣說,因果輪迴呀,順應天道啊。可事實上什麼是
天道呢,什麼是順應呢,我們修鍊,我們想要力量想要長生,本就是逆天而行嘛。就看那西荒,那些個魔修,做了許多壞事吧,可渡劫的時候,不過是多了幾道雷,抗過了一樣增進實力,完事兒了還一樣能飛升,這時候天道怎麼就不去因果循環地一個大雷把他滅了呢。而且我做的那幾樁,最多也只是影響了凡俗界一國,哦,還是幹了好事,原本的皇帝實在太壞,說來我也算替天行道,總比那些魔修要強不知多少,你不用擔心。”
“所以……天道,是不存在的嗎?”林棉棉心中的確是有疑問的。
無論是在末世的那個世界,還是在修真的這個世界,都有善惡有報的說法,可事實上,好人也許就早早死了,壞人卻還久久活著,都是常事。那說好的,有報呢……
“也不能說不存在。”一向散漫的阿白沒有與人論道的愛好,只能與林棉棉說些自己的感悟,“只能說,若蒼天有道,那在天道的眼裡,我們都太渺小了。渺小到,不是足夠大的事情,它是看到了,也不會在意的。就如……就如我們看凡俗界的一窩螞蟻,我們會在乎它們打不打架嗎?會在乎它們誰是蟻群的王嗎?會在乎一兩隻,七八隻螞蟻開心不開心嗎?太渺小了,它不會關心,甚至也很少干涉。這才有了凡俗界的律法,修真界的門規,與其等待因果給事情一個結果,不如自治。”
林棉棉抿唇未答。
阿白輕嘆,慢吞吞地挪到林棉棉手邊,伸出小白爪子在林棉棉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好了,你還小,不要想太多了。反正你這麼乖巧的孩子,也做不出什麼壞事,有沒有天道,天道又是如何,與你而言,也不是多打緊,你還有太多的時間去感悟。”
片刻的安靜后,林棉棉還是開口了:“那如果,那群螞蟻,大多數都瘋了,開始與剩下的小部分撕咬,眼見著就要群滅了呢?我們看在眼裡,會在乎嗎?”
“若我們為螻蟻,天道為我們,自是應當在乎的吧。群之不存,天道何存呢?”阿白只覺得身邊的小姑娘,似乎整個人都深沉了下去,暗自懊惱不該與這麼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說起自己在凡俗界干出的那幾樁好事……
對才十來歲,剛從凡俗界上來修鍊還不到兩年的林棉棉來說,自己說的那些什麼幫著起義軍滅了皇帝之類的事情,還是有些衝擊太大了吧。
林棉棉沒有在意到一旁的小白兔是如何後悔著想要氣氛重新輕鬆起來。她現在想著的,是若有天道,末世時,見著喪屍與人類之爭,是否會在乎呢,是否會在乎人類能否繼續存在呢。還是人類消失,在它眼中,也不過是萬物正常變遷的一部分而已呢……
“棉棉?”小白兔站到林棉棉的手背上,直起身子,毛爪拍了拍林棉棉的臉,“你沒事吧?”
與寧靜祥和的五行宗相比,末世時的黑暗瘋狂,是林棉棉心間一直縈繞不去的陰霾。
她不懂,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為何好好的世界,一下子就變成了那樣。
如果真有好壞,因果,那麼在末世那天,變成了喪屍的那些人,都是壞人嗎?活下來的那些,都是好人嗎?
如果真有天道,又如何會看著世上一片殺戮……
辨不清的好壞,等不到的因果。
沒有主持正義讓一切分明立顯的天。
只有,自己。
我看到的好,就是好。
我看到的壞,就是壞。
若有法,就依法。若法錯了,就無法。若無法,我就是法。
我看到了因,就去帶來果。
天看不見,我就去看見。
只要我能。
“棉棉……棉棉?”阿白見林棉棉說著說著,就似有些迷瞪沒了反應,不免心驚,連連爪拍其臉。
只是拍了兩下,阿白卻
是微張著小嘴,縮回了爪子。
這是……頓悟?
只見林棉棉頭頂出現了微小的氣旋,與當初王茗兒頓悟引氣入體時的那個旋兒頗有些相似。
阿白神色一凝,毛爪拍上金鈴,很快取了兩個陣盤激活丟在了一旁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