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雨 Reign of Assassins 同人 - 第6節

「怎麼了,不舒服嗎。
」阿生看她突然變了神色,也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做了什麼又讓她想起以前的事了。
「你的眼神,是怎麼做到的。
就算是我,也無法收藏起我的殺氣,為什麼,你可以,活得完全不像你自己。
」她握住手中的木梳,拽的死死的。
「因為你。
」阿生不假思索的說了這三個字。
空氣有些靜默,彷彿能聽見他喉嚨間吞咽的聲音,連火燭都燒的劈啦啪啦的作響。
「因為和你相處的日子,讓我放下了對你的仇恨。
婚後,你一般都睡的很警醒,卻唯獨有一次,你半夜說了夢話。
」阿生從她手中拿過梳子,一隻手挽起一束頭髮,一隻手溫柔的給她從上到下梳理著。
「你說著,『不要,不要,不要……』,很驚恐的樣子,還流了淚,一個濫殺無辜的人,是不會感到如此愧疚和恐懼的,我還從來沒見過你的流淚,到底是夢見了什麼兇險的事。
」曾靜一轉過頭,在阿生手上的頭髮順勢被抽離了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凝望著他,那火光在她有些濕潤的眼眶中跳動。
「他叫陸竹,是我此生決定最後殺的一個人,也是給我重生的那一位。
那天,是他的忌日。
」在燈下,曾靜緩緩地將自己是如何遇到陸竹,陸竹又是怎樣糾纏了自己三個月,最後,又是怎麼捨生成全了自己,一一講給了阿生聽。
聽著聽著,江阿生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震驚,到不解,再到聽的有些好奇,聽著陸竹給那個時候還有些暴戾的細雨每天講經佈道,細雨不聽,就拔劍相向,自己又打不過別人,陸竹招招退讓,她都無法擊中別人要害,於是自己就開始摔經書,吵著要去把寺廟裡的和尚都殺了,說世界上最討厭那些整天念念叨叨講些沒用的大道理的和尚。
講的這些地方,不僅是阿生覺得好笑,連曾靜自己都覺得有些丟臉。
然後講到有一天,講的是法華經的一章,想捉弄陸竹的細雨,突然挑釁的問道,如果你和女子都未有過肌膚之親,那又怎麼知道世界上的所有妙法能超越那水乳交融的美妙,說沒有實踐過的人沒有評價的資格,然後可把陸竹給氣的個半死。
說著這裡,曾靜和阿生都已經頓時笑出了聲,那個時候的細雨真是太無理取鬧了,然後又說,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陸竹眼睛里多出了一絲猶豫,她不相信和尚不會動情,不會,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見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可以觸摸到的溫暖,比那虛幻的佛祖,來的真實上千倍。
她有些自責,或許正是她一次又一次的任性,才讓陸竹選擇了最後的那條路吧。
只是沒想到,三個月這麼快就過了。
她和陸竹,早已是互生情愫,她一心想逼他還俗,說就算打不贏她,她還是可以殺了他身邊的所有人,而或許是他也在搖擺,所以教了她最後那四招破解之法,卻沒想到,禪機一過,緣即滅矣。
他最終得了他苦苦追求的道,卻也終是,和她錯身失散於浮生明晦之中。
也是經此一役,她才懂了他曾誦讀的那些經書,陸竹不是要她能記背這些詞句,而是想藉此化解她心中的戾氣和執念。
她回過頭,才發現自己渡過了人生最快樂的三個月。
她將陸竹的法器和羅摩遺體一併帶回了云何寺,在那裡修行了幾個月,才再回到了京城裡。
終於說完了這來龍去脈,曾靜好像完成了這遲來的懺悔,她終於能夠直面自己的過去,直面自己錯過的因果。
江阿生也是靜靜地聽著,偶爾附和的點著頭,他從未看見過如果生鮮活潑的阿靜,講著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一幕幕,而他也慢慢的在走進她的過去,在他眼裡,那個為愛執著的女子,正是因為阿靜身體里還活著那個愛恨分明的細雨,才會成全了他們兩個這段情緣,如不是細雨的篤信愛情,飽受過往折磨而多情的阿靜也不會在當晚,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替張家討回公道。
在江阿生看來,就像張人鳳是他,江阿生也是他一樣。
細雨是曾靜,曾靜也是細雨。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現在的他們,是繼續背負著他人的生命和希冀,卻也努力重新前行罷了。
「看起來,細雨很愛陸竹,或許更是陸竹教會了細雨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那位陸竹,是知她悲喜的那一位。
只是,他是知道她不可求,也知道他不必候。
放手,或許最好的結局。
」阿生輕輕的拍了拍曾靜的背,兩個人聊到發梢都已經變得王爽了,連燈燭都快燃盡了,就像是兩個相識很久的老友在訴說一段陳年的往事,是講著別人的故事,而當下兩人的心,從未如此近。
「你不介意嗎。
我和陸竹之間的事。
」她把這一切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是不想再隱藏什麼,講謊言太沉重了,活在一個虛假的身份中,就連說愛這個字,都變得千難萬險,不僅要自欺欺人,還要無時無刻的否認自己過往的一切。
她想知道,自己眼前這個說還愛自己的男人,能不能接受自己的過去,她想要慢慢的,把自己的過去,都告訴他,首先,她需誠實的面對陸竹這個男人,這段並不成熟的感情,繼而才能去面對她和阿生之間這道生死的鴻溝。
他又湊近了一些,手臂穿過她的長發,將她擁入懷中,「怎麼可能不介意呢,但是我說過,就算你是江洋大盜,也是我的老婆。
那句話,也是我的真心。
」他頓了頓,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這顆痛苦而因復仇心切而接近癲狂的心,曾經無法領略你對我毫無保留的摯愛之情,也或許是自從我接過那合巹酒的那天起,就在那酒杯中注入了無限的疼痛,我睡在你身邊,你溫暖了我的身體,像是慢慢的,撒上灰燼,撒在我無法痊癒的傷口之上,卻撫平了我的陣痛,從何時開始,你漸漸點燃了我的整個世界,那個快要消失的世界,你每天對我說的那麼簡短的話語,我們吃的粗茶淡飯,對失去了一切的我來說,變得無比珍貴。
直到你我對峙那晚,我才明白,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若你不在身旁,就算殺了所有仇人,那又怎樣。
那一刻,我想要回家,好想回家,一個有你的家,阿靜…」男人說著說著,竟紅了眼眶,連抱著人的手臂,也不禁用了幾分力。
她靜靜地聽著他胸膛的起伏,卻也潸然淚下。
既然世人都無法參透天機命數,我又為何只相信我今生相思相念的人,是陪在我我身邊那樣溫柔的你啊。
2020年10月17日四·但願茫茫天涯之中能有某位搬入別院後幾日便入了正月,春寒還料峭,京師這天氣早晚的涼意有些入骨,於是乎,每日睜開眼,曾靜都是在阿生懷裡醒來的,準確的說,是每晚閉眼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在床上一左一右躺的好好的,早晨一睜眼,就是阿生挪到床的內側,抱著阿靜,一隻手還枕在她身下,另一隻手只輕輕的搭在她腹上,生怕壓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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