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近來日常已經完全變成:吃飯、睡覺、遛方應看。
你實在困惑,就問方應看自己天天和他待在一處,除了吃東西就是看美景,就算你真有什麼內幕也早就過時了。
方應看正在把玩扇子的手一頓,原本狹長銳利的眼睛瞪圓了看你:“我知道你蠢,卻沒想到你能蠢成這樣。”
“???”嘿,我這暴脾氣。
你擼擼袖子準備拿出粉圈撕逼的技術教方應看做人時,他卻把扇子搭在額角,然後搖頭苦笑:“你以為我圖什麼?當然是你這個人了。”
“……?!”這是什麼年代的狗血情節,你木了。
“罷了。”方應看卻不看你,推開茶盞帶著一眾狗腿子離開,看背影還有幾分蕭索。
第二天,那轎子還在老位置等著你。
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心裡建設花費一晚總算做好,也算平靜地掀開帘子坐進轎子。
方應看還是一如既往地華貴風流。
你嘆了口氣:“我實在不知道侯爺喜歡我什麼?”
“昨日之後,今天就能與我面對面交談,已經算很難得了。”
“侯爺位極人臣,見過的人經過的事哪裡需要稀罕我這個人,我先前對侯爺多有失禮也不過是仗著無知和偏見,稱得上莽撞,不被侯爺追究已是萬幸。”
“那你今天怎麼進了轎子?”
“那侯爺又為什麼再來?”
兩人都不說話了,沉默一直持續到晃動停止,外面侍從輕聲稟告已經到了。
待眾人安頓好,夥計很快將特色菜品端上桌。
你們兩個都沒說話,也沒動筷。
“方應看,”你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說你要平衡之道,可我是無情的師妹。”
“憋了一路,還是說了么?”他往後靠在椅子上,神色竟是漫不經心。
“我怎麼不說?我初涉江湖,萬事不知,和小侯爺你交遊這幾月卻也能明白你的目標如何巨大,六分半堂,金風細雨樓,諸葛神侯,朝堂與江湖哪個勢力你不是左右逢源?只是初窺,你的心性手腕就足夠讓我膽戰心驚,但你現在告訴我你浪費這麼多時日在我身上,是因為看上我了。方應看,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
你一口氣極速說完,還有些喘,於是只側頭去看屏風。方應看卻探過半身掐住你的下頜逼你看他,他臉上笑得可以說是溫柔:“平時竄上竄下,還只會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現在倒是顯形了么?”
“你……!”
話未出口,他手上力度狠了幾分,眉眼添了狠厲:“那你既然這麼清楚,怎麼三番五次往我手裡撞?明白我是什麼人了,還坐進我的轎子?嗯?還是說你天生不知廉恥,覺得這些毫無所謂?亦或你因著你哪位師兄哪位故人有恃無恐?”
你張口欲咬方應看虎口,他卻立馬收手回去癱在椅背上,又是那個富貴公子了。
用袖子擦了幾下被掐過的地方,你怒道:“所以我說自己無知,喜歡上你!就同我不知你為什麼喜歡我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喜歡你,或許就同侯爺說的,我不知廉恥、有恃無恐而已,今日已經說開,那有緣江湖再見吧。”
語畢,你不管對面人如何,踩著欄杆直接飛身離開。
(2)
落荒而逃。
這是你給自己的評語。
游遊盪盪回到了住所,你平攤在床上看帳子上的繡花。
你為自己的初戀哭了那麼一秒。
我們擺事實講道理嘛,方應看——神槍血劍小侯爺,年富力強,位高權重,長得又帥,身材還好,就算是百合可能都要為他直上那麼一會兒。
你吧唧嘴回味了下腰帶勾勒出的精悍腰身,多麼優秀的身體素質啊。
可惜,你們是敵對陣營。
他還是亡國級別的二五仔。
唉。
在床上滾了幾圈,你決定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上路追隨師兄的步伐去遊山玩水。
不知不覺你越來越困,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紅綃帳暖,龍鳳花燭。
“???”
“醒了?”
你往聲源看去,方應看半支著頭,眼睫微垂,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你。
你想要坐起,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綁著。
他靠近了些,鼻子和嘴唇親親擦過你的臉,“你現在不知所措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
“……”瓊瑤狗血文之後又是霸總系列嗎?你槽多無口。
“怎麼?先前不還是伶牙俐齒么?現在江湖再見了,沒話說了?”方應看聲音沉沉,尾音從喉嚨帶出,在房間的熏香里顯得曖昧不明。
你心尖兒隨著那尾音顫了顫,你看他眉目在燭火里軟和了幾分,光撒在眸子里,居然有了被珍惜的錯覺。
“方侯爺……”
“誒?”他伸出食指落在你唇上,阻止了後面的吐字,“一直不是方應看,小侯爺換著花兒叫得很歡嗎?怎麼現在倒是方侯爺這麼生分了?”
他離得極近,吐息全打在你的眼帘上,隨著他的話你的睫毛翻飛,不知怎麼耳尖到臉全燒了起來。
怒由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你咬牙喊了句:“方應看!你到底要幹嘛?”
你以為是驚天大喝,實際上只是底氣不足的小聲咿唔,何況方應看手指還在你的唇上,張合這麼多字,他腦子裡全是你唇舌的嬌嫩觸感。
“幹什麼?干你。”
(3)
對於被日了這件事,你十分冷漠,甚至想來根事後煙。
說好的男人雖然能不擇手段但是不能下作呢?大豬蹄子。
“你想吃些什麼?”他慢條斯理穿著衣服問你。
“豬蹄子。”
“嗤——”他笑了聲,然後向僕從吩咐道:“上碗魚片粥和幾樣小菜。”
你默默縮進被子。
“好了,當心悶死在裡面。”方應看把你的頭挖出來,揮退僕從,想要給你擦身。
你裹著被子一滾,縮進了牆角,“我自己來。”
他眉毛上挑了些,道:“出來。”
“我不。”
“出來。”
“我不。”
“出不出來?”他把手放上了領口。
“方應看!你你你!你個臭流氓!大豬蹄子!變態!渣男!拔屌無情!衣冠禽獸!”
“好好好,我是禽獸是流氓,拔屌無情就不是了啊,你看我現在在這兒呢么,而且是個喜歡你的有情人。”
你哼哼唧唧不想說話。
他按著你強行擦了一遍,然後把帕子放回架上,靠在床架問你:“這位方夫人,你又有什麼不滿呀?讓為夫去教訓那人。”
“我們只是困了一覺,不是夫妻,謝謝。”
“睡了我還不想負責嗎?呵,女人。”
“究竟誰睡了誰啊?!方應看,你無恥!”
“那你豈不是比無恥還無恥?”
你們兩人這種無聊的對話進行了好一會兒,方應看才笑出聲:“那麼這位客官可還滿意?”
你似回味般咂了下嘴,“身材不錯,技術還有待提高。”
“看來客官還真是博學多識呢。”酸味漫了出來。
“呵,比不上你。”醋立馬被收了回去。
這樣快速的進展實在令人疑惑,你也不例外,一天前你們還割袍斷義,怎麼現在就上床了,剛剛的對話是打情罵俏嗎?
“你問我要的不是平衡嗎?是也不是。”方應看端起粥喂到你嘴邊,細細開始解釋,“現在金人時常南下,西夏虎視眈眈,大河近年又改道,青州至應天府一帶成了澤國,民不聊生。”
你含了粥,只好用眼神表達出“我知道啊,咋?”的含義。
“是了,這些你都知道,甚至你知道我想當皇帝,但是也不在意。”
你差點噴他一臉米,急忙咽下去問:“這麼明顯?”
“這麼明顯。”
“……”
“你在意的東西很奇妙,除了交好的人,就只有黎明百姓,甚至連皇帝也在百姓這個範疇。”
“……”
“所以你理解我平衡之法是目前能最小傷亡的做法,但是你不能忍受我因為某些原因失去立場,或者在不成熟的時候暴露野心引起動蕩。”
“……”你的眼神已經死了。
方應看笑出聲:“你還記得那片楓葉?知與誰同?與我同啊。”
“那麼娘子可知道我歡喜你什麼了?”
“……你厲害。”
(4)
因為上述原因,你們只能做地下情人。
方應看藉此發作委屈,敲詐了好幾次葷腥。
他這個人太聰明太狡猾,在那次逃跑不成后,你就知道自己已經吊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上了。
方應看拉著你的手夜遊汴梁,火樹銀花,魚龍游舞,男男女女,衣鬢生香。
你挑了盞荷花燈,舉在身前走著,一句句念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橋邊紅葉,斷橋殘雪。”
他接上:“千里煙波,曉風殘月,千古江山,溪亭日暮。”
你回身看著他,看他在花火里明滅的臉,看他含笑的眉和近似溫柔的眼。
“不要忘了這些人和這些景。”
“那要你提醒我。”
煙火乍滅,一隊孩童拿著花燈嬉笑著跑過,他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那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