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做寵姬是個技術活。
我每日花上兩個時辰做護膚,還要學習如何取悅主人的三四五六種方法。
所幸我的主人話少,公事多還不喜歡折騰。
比起隔壁動不動就失去身體一部分的男同事,我實在覺得自己幸運。
說起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啥方思明會養你,眾所周知,他是個天閹,他也不吝於掩蓋自己這一點。
我暗自推測原因是畢竟健全的男人沒幾個比他厲害的,那他有啥可自卑的,而且方思明好看啊,床上那檔子事兒手和器具還不夠嗎?好看是一輩子的事情(震聲)!
雖然沒有和主子上過床,嚶……
日常和玲瓏坊進行學術交流,那個大長腿花魁又來旁邊開嘲諷。
“哼,蠢貨……”
你你你!就是仗著自己好看我寵你!明明最近插花妝容柔韌度樣樣我都是第一,連胸都大了幾厘!
花魁踩著木屐繞著我轉幾圈,雪白的大腿在黑底金邊的寬袍里時時漏出些許,我目光情不自禁跟著那片肌膚挪動。
“呵。”
然後腦袋被彈了。
“嚶……”
“除了‘嚶’你就沒學到半點討寵的手段么?”
我沉默了一瞬:“我還會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聒噪。”大美人垂下脖頸吐氣如蘭,“來這麼久男人也沒伺候過么?”
“……”身為方思明的專寵,但是還是只小白兔的我除了繼續沉默還能幹什麼呢?
“看你可憐,姐姐今天疼你一次……”
說著她的手就扯我的腰帶了,我低頭一看,花魁大姐姐指甲猩紅,嵌在纖長青蔥的手上泛著一看就很色情的光亮。
我十分感動,然後立馬連滾帶爬溜了。
不是說我對主子堅貞不屈,不對,我對他就是堅貞不屈。
反正我心裡只有方思明。
再說保不齊隔壁那個女人又要拿這個開始說事兒,說不過就拿別人撒氣,還特喜歡撒氣的時候叫我圍觀。
我還是個小白兔啊,看到剝皮炮烙千刀萬剮還是會吐的。
是點心不夠好吃還是廚子的面不好恰,我為什麼要和食物過不去呢?
等第二天,花魁就又老老實實對著我繞圈圈和發出“蠢貨”的嘲諷了。
美人嘛,作一點也是讓人可以原諒的。
(2)
又是一年梅雨,我喜歡梅雨。
撐著傘從水花里走過,雨滴敲打在傘面上,就彷彿只有傘下的一方天地而已。
方思明又不撐傘站在草繡球堆里。
他這時候總很可憐,比我還像兔子些,人頭髮還是白的呢。
我撐著傘在他不遠繞圈圈踩水窪,特意繞開漂了花瓣和新鮮草葉的,等沾了一腳泥,再伸出去讓雨水涮涮。
大概要吃晚飯的時間,方思明就自己往浴房去了,我呼啦一下抖了幾圈傘,也回屋子擦洗準備吃飯。
這個季節只要他只要回來就都是這樣的,說起來雖然他露著胸肌,但總比別人憂愁些,大概像院子里雨後的繡球花,沾著水,嬌艷又可憐的。
我提傘殺了最後一個人,今年梅雨還沒過呢,所以身上帶了把傘,傘還是紅面的,真是好運。
雨涮涮又是把好傘,邊角浸血也沒什麼異樣。
方思明躺在泥濘里,雨把他臉上的臟污都衝掉了,還是那張雪白透明的臉。
雖然剛剛打濕了,但我仍舊頑強地撐開了紅傘,把我和方思明都罩在裡面:“你被追殺你乾爹了誒。”
他眼睛微眯,不說話。
“人都殺了哦,要去哪裡呢?”
“你自去吧。”
“我賣身契都簽了!”我大驚失色,“你不能因為我吃得多就不養我了啊!我不容易胖的!”
他眼睛又閉起來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後悔也沒用了!”小小聲下了定論,我扛起方思明就跑,萬一他有力氣反駁了咋辦,先找個地方把他睡了再說!
怎麼睡……?我只是個在邪教進修好幾年的寵姬而已,我不知道的!
“蠢貨……”
以前有個話本說一個變態的男人,喜歡血打在傘面的聲音,我當時很小覺得這巨邪惡,巨瀟洒。但是實踐操作起來呢,你需要照顧到很多方面,比如要劃在哪裡啊,這決定對方死不死得了,噴射量和方向。好不容易有一個完美的角度,你還得打著傘巴巴地去接血,哎,年少氣盛不懂生活艱辛。
有一晚,我站在樹杈上,看一樁雨夜殺人案,那個殺人的人撐著把素色的傘,走一步殺一人,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到雪白的下頜宛如黑夜裡的閃電。
傘還是很瀟洒的,然後我喜歡上了一年裡雨最多的那幾個月。
(3)
書案旁的窗口橫進一條翠枝,著實有幾分野趣。
“這不礙著寫字么?”
“無事,我挪一挪即可。”
“行吧。”
方思明看她坐在旁邊雙手托腮,眼睛一瞬不瞬看著自己的所有動作,一如既往。
窗外春意連綿,翠鳥啁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