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四肢和脖子都被鏈子鎖住了。
加了天工奇石和千年寒鐵的拘束用具你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這實在令你惆悵,明明你摸都沒摸過這兩樣東西,現在倒是被它們鎖了個嚴實。
被關的頭半月,你眼睛都被綢布遮住,黑暗並不能讓你害怕,但是長久的安靜和孤寂之後,你對給你餵食和擦拭的原隨雲依戀了幾分。
後來你已經能清楚分辨他的腳步聲,衣物之間的摩擦聲,你甚至幾次欲張口,喉嚨滾了滾,還是選擇閉嘴。
再看到亮光時,你瑟縮了一下。
那是很暗的光,被花鳥布的燈罩籠著,平常人眼裡是盞溫暖俏皮的燈,適合放在床頭。
你無端地害怕了。
原隨雲手遮住你的眼睛,身體和你貼得極近,似乎他發出了笑聲,你不敢確定。⋎ùsнùщùн.χ⋎ⓩ(yushuwuh.xyz)
“莫慌。”
他這麼哄道。
你禁錮了許久的聲帶終於振動起來,帶著沙啞和疲憊,還有顫抖,但那不是慌張導致的:“原……隨雲。”
“我回來了。”
『貳』
你的江湖路不算浪蕩,但真的很皮。
江南芳菲林最好的一株桃樹被你折了大半花枝,裹在布里連夜打馬送給金陵花魁,卻因為花瓣掉落太多,你連點香閣門都沒進,便轉身離去。
你坐在雲夢湯池邊那顆樹上,無餌直鉤吊起一群群好奇俠士。
又或者,你去武當金頂,趁人家掌門不注意踩著屋檐跳上最高點,黑白太極圖案被踩了好幾腳,要不是材質好,你那力道可能會讓它碎成兩半。
那時候你是讓諸多江湖人惆悵的始作俑者。
所謂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準備踏上壺口村那個大水車吱溜溜轉的時候,你遇到了未來讓你惆悵的原隨雲。
那裡水汽磅礴,是地崩山摧的轟鳴。
原隨雲抱著琴不知在想些什麼,隨手撥幾個調,和著水聲居然有金戈相擊的肅殺氣。
剛剛躍上木欄,他就準確看向了你。
“今日居然遇到少俠,是原某的幸事。”
那聲音霏糜輕浮,卻一字一句刺破隆隆聲響,清晰砸進你耳朵。
“哦。”你幾乎被整個江湖繞著走,難得有個這麼客套的,你憋了半晌,只出了個單音節。
他似乎並不在意,點了點頭,繼續之前的動作。
這時候,你才開始打量他。
是烏髮青袍一派風流文客打扮,因為水汽原因雙眼的黑綢眼帶貼著過白的皮膚,倒是楚楚可憐。
看見美人,你想皮了。
但是皮這麼多次還沒被砍死,是因為你有種本能的直覺,這次它告訴你——你真的會死,梆硬那種。
求生欲迅速佔據上風,再說隔壁摩雲村也有大風車吱悠悠地轉。
“那您接著看,我先走了。”你瀟洒揮手,運氣足下,身法靈活敏捷,立馬消失在原隨雲可感知的範圍。
『叄』
最近你哪兒哪兒都能遇到原隨雲。
你不禁筆下如飛,給親朋好友各個都發了快件,上面寫的是一個內容:我覺得有人暗戀我。
回信“呵”的佔大多數,還有小部分用大量詞語堆砌,表達“你傻了啊”的中心思想,最後有幾個根本沒回。
你好難過,攬鏡自顧,一個柳眉杏眼鵝蛋臉的嬌俏少女,不配擁有愛情嗎。
“不配。”和你一起跳過藏經閣的雲夢小姐姐呸了你一臉瓜子皮。
敲啊。
仔細想想也確實不可能,人家原隨雲英俊瀟洒武功高超家世顯赫說不定還會吹拉彈唱,這種人什麼女人沒有?
看上了你啥?皮嗎?
你乾脆臨時改道,勒著馬準備去華山溜達溜達,香帥說胡鐵花華真真和高亞男之間有新的劇情,你一顆吃瓜心蠢蠢欲動。
又雙叒遇到了原隨雲。
怎麼上華山還穿這麼薄,你看著前面坐在亭子里撫箏的風流客內心複雜,哇,他真的會吹拉彈唱吧?
一唱歌一吹笛就千山鳥飛絕的你,有點點冒酸水。
“又見面了。”原隨雲天生笑唇,不怎麼刻意,那笑就如春水梨花漾到你面前。
你只好跳下馬,道:“又見面了。”
你沒拴馬,而是手腕纏了幾圈韁繩,就這樣大馬金刀坐在原隨雲面前。
好奇心這次終於在求生欲的壓迫下爆發了:“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原隨雲手指微頓,似乎不懂你的意思。
“可能我誤會了,畢竟哪裡都能遇見你,這也太巧了些。”
“如果我說是呢。”
“哦,我不喜歡你,”你把垂到頸側的馬尾甩到腦後,“一個人突然說他喜歡你,這很奇怪,我不喜歡。”
原隨雲沒有說話。
“我要上華山了,你多穿點衣服,一直運轉內力容易虛,注意自己身體。有緣再見。”
你退出亭子,翻身上馬,輕輕抽了一下馬的后臀,它便極射了出去,一切都留在身後的風雪裡。
『肆』
你一直都沒心沒肺,覺得當斷則斷,磨磨唧唧不適合長久可持續地搞事情。
從來沒有過例外,你也還沒想到過意外的出現。
華山礪劍堂外,原隨雲被僕從擁簇著和人交談。
真的有許多人,你卻一眼看見了他。
剛好有支梅花在他旁邊,你的角度看過去,那梅花從上往下長,斜依在那張冰雪般的側臉,於鼻尖一指處,開了一朵白花。
“有緣再見。”
你們還真是有緣。
吃瓜的人變成了被吃的那個瓜,這感覺實在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