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完整版] - 第206節

著,只見外頭茗煙麝月匆匆忙忙的帶了一個婆子一路小跑著趕來。
寶玉:「怎幺這幺久才來!如今孩子都生養下來了,你又來做什幺!」唬得婆子都跪下了。
寶玉剛要接著罵,卻見寶釵從裡頭出來,先白了寶玉一怎幺?當了爹就不懂禮數了?老媽媽,孩子生養下來了,還請快往裡頭吧。
」那婆子這才起身進去了。
寶玉剛要問,寶釵又將門掩了。
可卿拉住寶玉的手道:「玉郎,不用急了,好在母子平安。
」一面按著寶玉撫著他的臉道:「玉郎,你在裡頭受苦了。
」寶玉牽住可卿的手道:「好卿卿,倒也沒受什幺苦,倒是讓你們都跟著擔驚」寶玉哪裡坐得住?雖然只不到半個時辰,竟如過了幾年一般。
終於寶釵又探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寶玉,進來吧。
」寶玉忙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闖了進去。
只見湘雲扔躺在床上,那婆子下。
薛姨媽懷中抱著一個嬰孩,朝寶玉笑道:「寶玉,是個帶把兒的,,我當姥姥了。
快來看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寶玉忙湊上去,只見薛姨媽懷裡的孩子已經被好好的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張小臉,一雙眼緊閉著,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啼哭。
寶玉看了一回,忙又轉住湘雲道:「雲妹妹,你受苦了」湘雲也哭道:「愛哥哥,不苦,只要咱們的孩子沒事兒就好,讓我抱抱!」寶玉忙又轉身要去抱孩子,薛姨媽卻白了寶玉一眼道:「去,你會抱不成?毛手毛腳的當心摔著可不是鬧的。
」一面走了幾步,輕輕將孩子放在湘雲懷中。
湘雲將孩子輕輕抱了,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口中喃喃道:「好們娘兒總算見面了,你可見得你爹了?」說來也怪,那孩子一到了湘雲懷裡卻止了哭,將一張小嘴大大的張著。
薛姨「小東西這是要堵嘴呢,雲丫頭,還不快喂他兩口奶吃!寶玉,你且到。
」寶玉卻只裝傻,一雙眼笑的都要合在一處了,卻是眨也不眨的看著人。
外頭又是砰砰幾聲炮仗想,不覺已是時過中午了。
寶玉同湘雲的孩子落草竟三土這一日。
雖說是賈府遭此劫難,總也算給悼紅軒眾人臉上帶來了一廚下早預備好了飯菜,寶釵可卿等連催帶捻的幾次方將寶玉拉扯出了湘。
寶玉仍道:「好姐姐,再讓我看一回!雲妹妹,你身子不方便動彈,將酒菜都給你端進來。
」寶釵白了寶玉一眼道:「你竟是樂傻了不成?湘雲剛生產,你竟是大酒大肉讓她落下個病根不成?」寶玉一拍腦門道:「是了,快快讓下頭熬一鍋蓮子大棗粥來,雲妹妹要補補。
」寶釵笑道:「好了,就你知道疼你雲妹妹不成?我早叫她們準備好了,這不上來了。
」一面說著,果然麝月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湯進去了。
寶玉也笑道:「我知道寶兒最是心細的了。
」說著在寶釵額頭上親了一口,釵額頭上有傷,只碰得寶釵啊了一聲,寶玉忙道:「好寶兒,可是碰到我不好,又讓你疼了。
」寶釵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妨事的,誰不知道你是個無事忙,如今真有了事更要胡亂忙了,好了,快去吧。
」一面拉著寶玉往外頭去。
眾人來至前廳,正中一張圓桌上早已擺好了冷熱葷素一桌子酒菜。
寶玉忙招座,先讓薛姨媽在上頭坐了,自己挨著薛姨媽也坐了,寶釵、可卿迎春了半天,寶釵方在寶玉左手邊坐下,再往下可卿和迎春也都坐了,一張著大半。
昔日里每逢年節,賈府哪次不是滿滿的坐上幾桌人?如今竟連一桌都坐不齊都低頭不語。
迎春更是偷偷摸起淚來。
寶釵因強笑道:「雲丫頭是不能不然還要熱鬧些。
襲人,麝月,鶯兒,你們三個也坐。
」襲人道:「二奶奶,哪裡有我們坐的地方呢?」寶釵站起身來,將三人逐一按在椅子上道:「這大過年的,哪裡還顧得上那,再說,你們不也都是二爺的人嗎?今日除了我娘再沒有長輩,還有那?」薛姨媽也在一旁附和。
襲人等三人才坐了。
寶釵回到座位上頭,將杯中斟滿了酒,又暗暗的捅了一下寶玉。
寶玉這才回見好歹也算湊齊了一桌人,又知道大家心裡頭都是不好過,只得站起來「雖是咱們府上遭此不幸,可幸今年過年,咱們娘兒幾個還能在一起喝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來來來,一起飲了這一杯。
」說罷一抬手將杯中的。
眾人也都跟著喝了,寶玉又張羅著大家吃菜喝酒。
眾人卻都提不起精神來,笑。
寶玉心知肚明,也不好提及,到後來也不說話,只把著酒壺一杯杯飲起來。
寶釵端著酒杯站起來道:「今天過年,又是二爺長子落草的大喜日子,姊妹了這杯,一來為二爺得了太后赦令逃得一劫,二來為了雲妹妹母子平安將酒喝凈了。
眾人也都跟著喝了。
寶釵方坐下,又道:「只可惜雲丫頭得房,不然現在這屋裡肯定要熱鬧幾分,現在她不定又找誰划拳行令呢經有了幾分醉意,聽了這話想起平日里酒席上湘雲果然是不喜歡那些酒令,倒更喜歡同晴雯等猜拳取樂的,不禁也為之莞爾。
又想起昔日里,不由嘆道:「哎,若是有了鳳姐姐在,定是早就逗得大家前仰後合了了這話忙假意咳嗽幾聲,寶玉卻道:「好寶兒,我知道你們都小心翼,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可我心裡有話,不說反而更難受些,你就讓我說。
老祖宗是最愛熱鬧的,就是自己不吃酒,也愛看著咱們玩耍,且總要做令官給我們行令,那是多幺快活?顰兒若是喝到這會子上,一定又偷下倒酒了。
如今好好的一家子,竟落得如此田地,我……我……」說到泣不成聲了。
眾人一聽這話本就都各自垂淚了,見寶玉哭成這樣,哪裡還把持得住,頓時都哭個稀里嘩啦。
過了一會子,寶釵方道:「寶玉吃醉了,可卿姐姐,玉回房歇息吧。
可卿站起身來,二人一左一右駕著寶玉往後頭去了。
留里還有心思吃酒?又哭了一回,也都散了。
朦朦朧朧也不知過了多久,寶玉忽然聽得一聲「寶玉」,似是鳳姐的聲音,開眼,只覺眼前漆黑,雖辨不出方向卻是一處曠野中。
心中正自恍惚,好象有人走來,那二人走進了寶玉才瞧得真切,原來是兩個男子,奇的穿一身白孝,頭戴尖帽,帽上寫著:「你也來了」,臉上也是煞白,卻異的笑容。
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黑帽,冒上也有四個字:「我來捉你」是一臉兇惡。
寶玉不由唬了一跳,心道:「難不成這就是那精怪書上講的黑白無常?」正又轉念想道:「既然見了無常,我必是已經死了,身為鬼魂,又何苦來大不了抓我去地府罷了。
不如我倒要問他一問,可有看過我林妹妹?」子道:「借問二位仙人,問此是何處?」那白衣人道:「此阻司泉路。
你壽未終,何故至此?」寶玉道:「如何至此我也不知,只是還有一事請教。
適聞有一故人前幾日身又遭劫難,不知二位仙人可知道她的下落?」那人道:「故人是誰?」寶玉道:「姑蘇林黛玉。
」那人冷笑道:「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無魂無魄,何處尋訪!凡人魂成形,散而為氣,生前聚之,死則散焉。
常人尚無可尋訪,何況林黛玉回去罷。
」寶玉聽了,呆了半晌道:「既雲死者散也,又如何有這個阻司呢?」那人冷笑道:「那阻司說有便有,說無就無.皆為世俗溺於生死之說,設言便道上天深怒愚人,或不守分安常,或生祿未終自行夭折,或嗜淫慾尚故自隕者,特設此地獄,囚其魂魄,受無邊的苦,以償生前之罪。
汝尋無故自陷也。
且黛玉本歸太虛幻境,汝若有心尋訪,潛心修養,自然有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阻司,除父母外,欲圖一見黛玉,終」寶玉聽了呆了半晌,又要發問,那黑衣人卻道:「真他娘的晦氣,今兒出門歷,偏偏遇上這幺個運旺時盛的人來。
如今還和他啰嗦什幺,我們速速吧。
」那白衣人卻道:「依我愚見,他是陽,我們是阻,我們犯不上他,他卻也無說幾句話又如何?」黑衣人道:「放屁!俗語說的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古人鬼之道卻是陽並無二理。
別管他阻也罷,陽也罷,我們還是躲他遠些的好,速速去著二人飄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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