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完整版] - 第183節

一時台上參了場,台下一色土二個未留髮的小廝侍候。
須臾,一小廝捧了戲,先遞與回事的媳婦。
這媳婦接了,才遞與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盤托入簾來遞與尤氏的侍妾佩鳳。
佩鳳接了才奉與尤氏。
尤氏托著走至上席妃謙讓了一回,點了一出吉慶戲文,然後又謙讓了一回,北靜王妃也點眾人又讓了一回,命隨便揀好的唱罷了。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各家的放了賞大家便更衣復入園來,另獻太妃因問探春等人,賈母笑道:「他們姊妹們病的病,弱的弱,見人靦叫他們給我看屋子去了。
有的是小戲子,傳了一班在那邊廳上陪著他姨們也看戲呢。
」南安太妃笑道:「既這樣,叫人請來。
」賈母回頭命鳳姐兒去把迎春探春惜過來,鳳姐答應了,來至賈母這邊,只見他姊妹們正吃果子看戲。
鳳姐,幾人來至園中,大家見了,不過請安問好讓坐等事。
眾人中也有見過一兩家不曾見過的,都齊聲誇讚不絕。
其中探春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這裡,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只等請去。
」因一手拉著探春,命她在。
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三份來:金玉戒指各三個,腕香珠三串。
南道:「你們姊妹們別笑話,留著賞丫頭們罷。
」五人忙拜謝過。
北靜王樣禮物,余者不必細說。
吃了茶,園中略逛了一逛,賈母等因又讓入席,北靜王妃便告辭,說身上不是寶玉大喜的日子,若不來,實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別了。
」說,也不便強留,大家又讓了一回,送至園門,坐轎而去。
倒是南安太妃卻有精神,拉著探春問這問那,越發的喜歡。
鳳姐兒因笑道:怎的就對我們這三丫頭青眼有加?不如認了去做王親可好?」哪知一句玩笑話卻正和了南安太妃的心意,遂道:「如此甚好,哀家這輩子有這樣一個女兒。
只不知賈太君可願意否?」賈母笑道:「太妃娘娘一輩子的精明,怎的今兒就糊塗了?我們兩個同輩,孫女,你若是認作王女兒,豈不亂了輩分?若娘娘喜歡,便認個王孫女安太妃並眾人笑了一回,因命探春從新行了禮,認作義孫女,太妃歡喜春起身,又從手上摘下一個鐲子給探春戴了,只說等忙過這幾日要將探安王府去住上幾日,探春忙道謝答應。
至晚間眾人散了,賈母勞乏了一日,次日便不會人,一應都是邢夫人王夫人那些世家子弟來的,只到廳上賈赦、賈政、賈珍等並寶玉寶釵還禮管待下。
不說上下人等忙碌熱鬧,只說黛玉獨自一個在瀟湘館,眾人有忙亂的,有恐,都不敢來看。
外頭都是歌舞昇平,更襯得蕭條了幾分,這日黛玉又呆遣開了紫鵑,徑自收拾了幾件衣物,便起身往櫳翠庵去了。
妙玉見了忙接進來道:「如何今日才來?我只想著你心中定是不好過,可那又不好過去。
」說話間來至禪房,黛玉方一把抱住了妙玉嗚咽的哭了起來。
妙玉輕輕拍撫著「傻丫頭,若是委屈只管哭吧。
」黛玉哭了好一會子才嗚咽道:「姊姊,我是來辭別你的。
」妙玉見黛玉拿了行李早已猜得一二,如今見黛玉說,因道:「你要倒哪裡去你姑蘇老宅?」黛玉含淚點頭。
妙玉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這裡你是下去了。
你又恐老太太知道了定是不放你走的。
可你這幺悄悄的走了,了豈不擔心死?況且京都距蘇州幾千里,你這幺一個人兒怎幺走得?」黛玉冷笑道:「走不得又如何,橫豎死在外頭倒也清凈了。
這園子雖大,人真疼我的到底又能有幾個?只不過嘴上說得好罷了。
」妙玉道:「這不是又說傻話了?痴丫頭,橫豎我在這兒也沒什幺意思了,正回去南邊看看,你先在我這兒住下,等明年開了河姐姐同你一路由水路你只放心,我這裡再清凈不過,外頭吵不到我們。
」黛玉猶豫道:「可,寶玉……」「寶玉若來了我只不見就是了。
」說畢也不等黛玉答應,只讓婆子去瀟湘館,將黛玉日常用之物收拾了幾件拿過來也了。
忙亂中幾日過去,待送走了最後一波來道賀的賓客已是起更土分。
寶玉寶釵中,鶯兒襲人忙服侍二人更衣。
寶釵將裝扮卸了,洗漱完畢,轉至寶玉只手在寶玉雙肩上按揉,一面道:「這幾日忙裡忙外,可是累壞了吧?」著寶釵的手將其引著坐在自己腿上道:「我不累,倒是這兩天里裡外得消停。
」寶釵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將卸去鉛華的一張俏臉輕輕靠在寶那光潔的臉頰在紅燭的映襯下泛著一圈朦朧的光。
寶玉輕輕在上頭香了「寶兒,你好美。
」寶釵羞道:「早……早就是你的人了,何苦又拿這沾了蜜的話兒膩歪人?」寶玉笑著將一隻手按在了寶釵的胸口上輕撫著道:「怎幺?才這幺幾天就膩恐怕你日後膩歪的日子要多了。
」寶釵被寶玉揉搓得有些迷離,不覺用一隻柔荑按住了寶玉的手,雙眸微閉,出一聲嘆息來。
寶玉方停了手上的動作問道:「好寶兒,這幾日是我們子,也算終於是把你八抬大轎抬了進來了,怎的你卻顯得這般心事重重話,寶釵方掙了眼,輕輕將寶玉的手從胸口拿開握在手裡道:「你說玉點頭。
寶釵道:「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樣呢。
」寶玉臉上一紅道:「我哪兒來的什幺心事呢?」寶釵在寶玉手上輕輕一捏道:「又來和我弄鬼了不是?你這幾日里當著人好等沒人了心裡想的是什幺,只當我不知道?」寶玉這才道:「我……好寶兒,你莫要生氣,我心下里確實挂念著林妹妹,釵一笑打斷道:「不是說了幺,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樣,這幾日也挂念。
」寶玉道:「寶兒,你不生氣幺?畢竟是我們倆大喜的日子,我卻挂念著旁人知道顰兒在你心裡頭的重,我也知道我在你心裡也是一般的重,還有湘、迎春,在你心裡可不都一樣的?我不求獨佔了你,只要這一生能陪你去我就知足了。
不管是大是小。
只是如今……如今娘娘賜婚下來,我…覺得對不住顰兒了……」寶玉聽了心下感動,緊緊把寶釵抱了道:「傻寶兒,姐姐只那回省親的時候面,自然是喜歡,她又沒見過顰兒,也不知道咱們園子里的事,才降旨婚,咱們只是遵旨行事罷了,怎幺又怪到你頭上了?」說罷又嘆了口氣道:「這幾日都不見顰兒,不知道她怎幺在屋裡難過呢,我去看看她,只是這幾日一則雜事太多,二來也只怕她不肯見我,就耽擱日還不知道她哭成什幺樣子呢。
不如明兒我去看看她吧。
」寶釵道:「你到哪裡去看?」寶玉道:「自然是去瀟湘館。
」寶釵道:「顰兒不在瀟湘館了。
」寶玉一驚,道:「她還能去哪裡?」寶釵道:「自打娘娘降下旨來,我就覺得不自在,便寫了個箋給顰兒,差鶯只是沒迴音,只怕她也懶怠看了。
我恐她做出什幺傻事來,便暗地裡讓多留意,果然這顰兒……」寶玉聽罷忙追問道:「顰兒到底如何?」寶釵道:「不用急,倒也沒怎的。
那日顰兒收拾了幾件衣物便出去了。
只怕地離了我們回蘇州去吧。
好在她先去了櫳翠庵找妙玉,倒是讓妙玉留下日便在櫳翠庵和妙玉在一處,妙玉你自然是知道,必是個妥當的。
」寶玉聽罷方長出一口氣,道:「如此,我明兒就去櫳翠庵與她賠不是。
」寶釵搖頭道:「依我說,你不去也罷。
現在她見了你無異於火上澆油。
且讓先靜靜心吧。
你只管放心,我悄悄和妙玉說過了,若顰兒有什幺變故只我們。
」寶玉聽罷又嘆道:「如此,都依你吧。
」說著又將寶釵的手牽住了道:「寶你有這幺細緻的心性,又這幺寬的胸襟……」寶釵笑道:「夫君,你我即為夫妻,你的事兒便也是我的事兒。
我知道,若個好歹,你只怕也活不成了。
我只想著能讓顰兒迴轉過來,即便是讓你迎娶她,我也是願意的……」寶玉忙掩住了寶釵的櫻唇道:「傻寶兒,憑的胡說些什幺?我怎幺能做出那你和顰兒我都是一樣看重的,怎幺能因為一個傷了一個?」寶釵苦笑道:「現在豈不就是因為我傷了顰兒?」一句話說得寶玉又低頭不因道:「好了,橫豎在這兒發愁也不是個法子,慢慢看吧。
也不早了,了吧。
明兒還要一早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
」言畢二人相擁而眠,一宿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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