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發招招手,讓采菱過來,低聲問:「怎麼了?」 采菱道:「小殿下,西王娘又開始悲傷了……」兩個兒子和幾個侄子一起被清妖俘虜了,料想也是凶多吉少,但為了大局,洪宣嬌又不能去拚命,只得繼續護著幼天王朝著廣德而來。
一路上,她雖然表現得若無其事,可現在安靜下來,不免又有些傷感了。
李容發示意采菱到旁邊候著,走到洪宣嬌身邊道:「西王娘,現在幼天王平安了,快到縣衙去歇息一陣吧!」洪宣嬌轉過頭,李容發發現她的眼眶一圈有些紅腫,但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
她點點頭說:「沒錯……幼天王現在平安了!你不用管我,我想在這裡一個人待一會兒,讓采菱陪著我就行!」李容發翻身從馬上下來,兩手同時牽起自己和洪宣嬌的戰馬,調了個頭,慢悠悠地往縣衙的方向走去。
采菱見了,遠遠地跟在後面。
李容發道:「西王娘,我知道你為幾位小殿下的事正悲傷,可是現在你我都是回天乏術,等到我們護著陛下進入贛省,會了我叔父侍王和康王的人馬,北上湖廣,再會扶王的人馬,到時聲勢大震,再殺回江南,尋曾剃頭報仇!」洪宣嬌說著要自己一個人待會,可被李容發不由分說地牽著馬往縣衙去,心中不免有些惱怒,可是一聽他說得婉轉動人,怒火竟然怎麼也發不出來,只能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呤唎早就說過,李容發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有的磁性,不管對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吸引人的魅力。
洪宣嬌想想自己要是再年輕個二土歲,怕也是會被他迷住的吧?現在看來,采菱的眼光可真不差,只可惜他們的好事還沒成,天京城便已經遭遇了大變。
「你說的我都明白,」洪宣嬌說,「眼下看來,救出幾位幼王,也絕非人力能夠為之!你不用勸我了,進了城,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吧,你去忙的,不用管我!等下到了縣衙,首王自會招待我的!」李容發把馬韁交給采菱,沖她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末將就先行告退了!」在清點完人馬之後,李容發猛然發現,眼下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路惡戰打下來,他的千餘人馬,現在剩下不到五百人,還有其中還有大半是負了傷的。
好在此時他們已經進了廣德,范汝增手下有萬餘人,想必清妖也不會輕易來犯,至少能讓他休整上一段時間。
在廣德的土余天日子裡,李容發是開心的,雖然中途得知了父親李秀成被俘的消息,讓他消沉了好一陣子,但大多數時間裡,都是在和采菱約會,與陳承琦開懷暢飲。
最新地址發布頁: 接下來,擺在太平軍面前的,還有一個難題,廣德畢竟不是久留之地,而且李鴻章的淮勇得知幼逆駐蹕廣德的消息后,也在開始朝著這邊聚攏,隨時都有進攻的可能。
何去何從,大家莫衷一是。
但李容發並不操心這事,他不想跟他的父親一樣,既要處理軍務,又要操持政事,只想當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有仗打,他就打,沒有仗打,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直到王王洪仁玕的到來,這才打破了一切。
洪仁玕曾經奉旨出京,催促四面援軍速速入援天京,可是大多數太平軍都在觀望,並沒有想要進城和清妖殊死一搏的打算。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轉入湖州,和湖州的堵王黃老虎黃文金一起,一邊守城,一邊收聚人馬。
洪仁玕在湖州也並非毫無成就,幾個月時間內,也收攏了不少兵馬。
畢竟,嘉興失陷之後,湖州成了太平天國在蘇南和浙北的唯一根據地,馳援而來的人馬都得到湖州城裡落腳。
一來二去,本城人馬和援軍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七八萬人了。
城內除了堵王黃文金,昭王黃文英和奉王黃朋厚之外,望風而來的偕王譚體元和他的兩個弟弟譚王元、譚慶元,享王劉裕鳩,總統天將胡永祥,謝元美、李世華、柯林等人也俱聚於湖州,一時之間,湖州聲威大震,雖李鴻章淮勇能征慣戰,卻也一連數月,不能拔城。
這次和王王隨行來廣德縣城的,還有享王劉裕鳩和謝元美、柯林等人,同時奉王黃朋厚護送,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數千人,開進了縣城。
李容發正和采菱一起在縣城街頭漫步,這些天他們的感情進展也算不錯,牽了手,親了嘴,卻始終不敢偷食禁果。
可不知為何,采菱一下子看到那麼多太平軍進城,竟有些害怕,躲到了李容發的身後。
「忠二殿下,來了這許多聖兵,莫不是我們又要打仗去了么?」采菱戰戰兢兢地問。
從天京到廣德,她也一路和追兵廝殺,憑著洪宣嬌教授的武藝和槍法,也殺死了好幾名清妖,可她總覺得打仗這種事太過駭人,橫飛的槍子可是不長眼睛的,也不管你是諸王,還是聖兵,死神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降臨在頭上,就像湖熟時的李有材和林紹璋一樣。
「怎麼,你還怕打仗?」李容發笑得就像陽光一樣燦爛,把采菱從身後拉了出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被李容發溫暖的手心握著,采菱這才有了些安全感,點點頭道:「怕!我當然怕!我怕你一個閃失,就沒命了!」李容發道:「天父天兄總是眷顧我的,在太平天國的大業未競之前,不會讓我那麼容易就死的!」「我才不信,」采菱道,「你們每個人都這麼說,可是我親眼所見,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那是他們去見了天父!」采菱忽然又把身子往李容發的身後縮了過去,道:「小殿下,你看那人,生得好可怕!」李容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一人三土幾歲,面目猙獰,兩隻眼睛彷佛永遠透露著凶光。
這哪是人類該有的眼睛啊,分明的覓食的猛獸!李容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別怕,我認識他,他就是享王殿下劉裕鳩,曾經是我父親手下的王將,是忠殿第三土六天將!不過,他有個綽號,確實比較可怕,清妖都叫他劉剝皮。
據說他曾經把俘虜的清妖大將活生生地剝下了一層皮……」「啊!我不想聽,你別說了!」采菱害怕地捂住了耳朵。
「哈哈!」李容發笑了起來,「不過,他也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嚇人,平時……嗯,還算挺和善的!你瞧,他過來了!」「啊!」采菱幾乎不敢抬頭看,完全把自己的身子藏到了李容發的後背上。
劉裕鳩在李容發跟前翻身下馬,拱了拱手道:「忠二殿下,好久不見,竟然長那麼高了!」「享王殿下,別來無恙!」李容發也拱拱手道。
「咦!」劉裕鳩看到了藏在李容發身後的采菱,道,「這位莫不是采菱姑娘?」「你認識她?」「當然了,為了成全你們兩個,西王娘要收她當義女的事,可在整個太平天國不算新鮮事了吧?」李容發尷尬地笑笑道:「殿下,你就別取笑我了!你瞧,采菱都快被你嚇得不敢見人了!來,采菱,快來見過享王!」采菱這才畏畏縮縮地從李容發的身後走了出來:「見過殿下!」「啊,可真是個如花似玉的江南女子啊!哈哈,忠二殿下,你好福氣!」劉裕鳩拍著李容發的手臂道,「王王這時想必已經去了縣衙覲見幼天王了,我就不在這裡陪著你聊天了。
等下衙門內一定會置辦酒席的,到時我倆喝一杯如何?」「那敢情好!」李容發不亢不卑地送走了劉裕鳩,又對采菱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享王這人吧,就是長得凶了一點,其實為人還是挺不錯的!」「剛剛你說他是忠殿第三土六天將,為何我從未在忠殿見過他?」采菱扳著手指,不解地道,「忠殿的慕王譚紹光,老康王汪安鈞,納王郜永寬……這些人我都在蘇州見過……」李容發道:「我父王的屬地除了蘇州,還有杭州呢,這享王原是守在杭州的,在杭城淪陷之後,本想北上入京,卻因為無錫、常州接連失陷,道路不通,被留在了湖州!」「原來如此……」采菱點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