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原幫她請了假,他自己也給路豐打了電話,帶著她回了家。
他強制地讓她躺回被窩裡,在後面抱住她,輕哄:“睡會兒。”
童言睡不著,她想到剛剛自己無助的模樣,越發覺得丟人。
只是被別人說了幾句,就控制不住地想哭……她平時在裴江原面前還那麼逞強,硬氣得很。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窩裡橫。
她埋著頭,臉貼著被褥,有些委屈。
裴江原抬起頭,擱在她右邊的頸窩裡,問她:“在想什麼?”
童言低垂著眼,聲音裡帶著鼻音:“我……好沒用。”
不會和人爭辯,不會爭取自己的正當權益。就像葉玉紅罵她的那樣,永遠三棍子打不出屁來,遇到事只會自己憋著,是一個沒用的包子。
裴江原頓了下,望著女人失意悵然的臉,心裡一緊。
他大她四歲,早看出她是個敏感內斂的小姑娘,但沒料到她會有這麼深的自卑。
他擦了下她的眼角,低聲:“你很好,善良溫和的人並不應該被‘沒用’來概括。你不善於處理這些事,但是有我,我會在你身邊幫你。”
她眼睫輕顫,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只是道謝:“謝謝你。”
她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內心升起一陣莫名的恐慌。
裴江原說她是個善良溫和的人,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救了他。但其實她逃避了那場應該被譴責的事故,搖身一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在母親的推動下與他踏入婚姻。
她有些喘不過來氣,如果他知道致使他失憶的就是自己,那他還會這樣護著她么?
她深吸一口氣,自我保護的機制在這時起了作用,心裡頭對他升起的好感慢慢變涼變冷,斡旋下降,又被封在了角落裡。
童言彎了彎腰,躲著他遠了些,想到剛剛他反擊何小聰媽媽的話,有些刻意地轉移話題:“你怎麼知道那表是假的?”
她雖然嘴笨,但人不傻,能看出來那女人被他戳中后的驚慌。
裴江原輕輕擰了下眉頭,將她一番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他給了她三個月適應時間,加上車禍后的兩個月,足足小半年。
這樣長的時間,她仍這樣封閉她自己——
他眸色沉了沉,不顧她的躲閃,伸手將她撈了回頭,嘴中吐出的熱氣噴在她頸后:“我猜的。”
他昨天只瞥了一眼,便看出那只是高仿。雖然logo與錶帶都極力模仿,但仍不及原版。
路豐在小鎮呆了多年,只看設計與材質,並辨不來真偽。
她悶悶地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裝睡。
男人幽幽地盯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剛剛太凶了?嚇到你了?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沒有!”童言嚇了一跳,下意識反駁。見他眸色幽深,她小小地咽了下,無力地回復:“我只是……有些累了。”
裴江原“嗯”了一聲,拋下炸彈后便不再吱聲,任她心裡東想西想,只是牢牢地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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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童言將修好的表交給何小聰,小男孩不復平時里的嘻嘻哈哈,只是瑟縮著接過,小心翼翼地和她道歉。
她心裡微刺,蹲下身低聲說:“你沒錯,老師沒有怪你。”
她頓了頓:“也希望你原諒老師弄壞了你的表。”
何小聰有些討好地回答:“不會!我肯定原諒老師。”
見小男孩帶著雀躍走遠,她輕輕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