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香茅的臉燒的像火焰一般紅,心中羞怯又開心……但也有滿滿的狐疑,他這樣微不足道,何德何能?
香茅的眼睛一向不擅長隱藏情緒,金絲雀順手撈起獸人的髮絲紮起小麻花辮:「香茅,喜歡的東西被嫌棄了,你有什麼感覺?」
「……很難過。」胸口會糾結。
「恩,我也一樣,」亞桑淡笑,鬆開髮辮,又再綁了一次,「你懂得憐憫弱者、懂得寬恕敵人、會尊重他人、包容異己……這是非常珍貴的美德,而你嫌棄這樣美好自己,令我感到難過。」
「可是部落……」
「你覺得他們的話是正確的嗎?」金絲雀打斷了他的話,「米契姐、星子姐、帕博斯先生還有我……覺得你很好的我們,就是錯的嗎?」
「……」以前的他,身邊只有那群厭惡他的獸人,懦弱的只願縮自己的殼裡,對一切不聞不問。
念頭的轉換往往只需一瞬,電光石火之間,一種強烈的衝擊震盪著虎族獸人。
「不是的!」香茅翻過身,緊抓著金絲雀的手,激動得喊道,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他想要改變──而他正有所改變!
因為他遇到了金絲雀,他遇到了改變自己的「太陽」。
「嘶──」耳朵刺痛、太陽穴突突的發疼,亞桑用另一隻手抹了把臉,「別這樣大聲,我耳朵疼。」果然這聲音真是某種程度的驚人。
「咦?」香茅不自覺的壓低音量,發現自己的手還抓著金絲雀,連忙放開,「抱、抱歉。」
金絲雀拍撫著胸口,確定心悸完全舒緩后,看著獸人腰部開始滲血的布料,拍拍香茅的肩,「躺下來吧,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你沒事吧?」
「小事情。」金絲雀漫不經心的說,是的,跟他可愛的香茅比起來,這只是小事情。
旅行暖氣燈散發著溫暖的光,照亮了洞穴的角落。
「香茅,這些東西你怎麼來的?」把乾糧掰成兩半,金絲雀問道,這牌子的味道不錯嘛,下次買來當零食。
「是、是罟茶先生給我的。」咀嚼著人類遞過來的另一半餅乾,有點想睡的香茅迷迷糊糊的應道。
「你遇到他了?什麼時候?」
「找、找你時遇到的,他說拯救公主、任務、交給勇者大人……公主是、什麼意思……呢?」香茅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呵呵。」金絲雀被逗笑了,那星際警察怎麼那麼風趣,不過轉念一想,這是怠忽職守吧,竟然放香茅手無寸鐵的對付壞人。
金絲雀沒有看到當時香茅的表情,在心裡頭埋怨著被冤枉罟茶警官。
「香茅啊~公主的意思,就是未來會嫁給勇者的人喔?」
「嫁給、勇者……可是、他說的、勇者是──」話還沒有說完,香茅因為身體腎上腺素爆發后的倦怠,陷入了無夢的沉眠。
金絲雀沒有再接話,低下頭,嘴唇輕貼著熟睡香茅的額頭。
──沒有可是,勇者大人。
※
熱帶雨林.???
「來,跟著我唱,?~」
「?~」雖然不明白金絲雀的意思,不過乖巧如香茅,還是配合的唱了幾句。
「再來一句,?──」
「?──」
「說『老師好帥我好崇拜』。」
「……」
「小氣。」金絲雀挑眉,都不聽老師的話了,真是逆徒。
「……」香茅抿著嘴不說話。
翻開眼皮、搓揉手指、輕敲骨骼……金絲雀像是撿康檢查一樣的把老虎獸人全身翻了一遍后,拍拍手上的細毛。
「恭喜你,香茅先生,除了腰上的傷需要時間癒合外,你現在完全康復了。」
「……」他除了腰上被綁架犯劃破的刀傷外,還有哪邊能康復的?
「傷好了就忘了疼啦,你被打了麻醉藥,記得嗎?」
香茅睜大眼,恍然大悟,因為他醒來后就跑去找人了,所以印象不深,victoria當時很生氣……
「那是對付大型動物的葯,劑量很大,昨天我想你怎麼那麼快就能來找我,」金絲雀說道,但是香茅沒有發現人類垂在身側的手有些汗濕,「不過最開始,還是因為你發出了騷動音我才注意到的──也許是麻藥未退的緣故吧。」
「騷動音?」香茅歪頭,這詞是他第一次聽到
「恩,我沒有告訴你嗎?」金絲雀假裝輕挑的明知故問,他昨天整晚都拚命的想隱藏這個秘密,「panicpitch就是你之前以直很在意的、『被詛咒的聲音』啊,看,沒什麼了不起的。」亞桑笑著攤手,對於自己昨天超強的忍耐力和影帝級演技頒了兩個大大的小金人獎盃。
「……」他剛剛說什麼?!他昨天,發出了那樣的聲音?!
「哎呀,怎麼變成化石了,我剛不說了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金絲雀,你早就知道了嗎?」
「嗯?知道什麼?」
「我發出了『被詛咒的聲音』,而且昨天一整晚,都在用……」
「呃……」香茅臉上的表情讓樂聊師之王不解,他不是已經告訴他這沒什麼嗎?所以現在不是應該放鬆下來才對嗎?
「金絲雀,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香茅?」這孩子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依舊是個笑話……」
「怎、怎麼會呢?」金絲雀冷汗直流,他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想要保護他!
「我還以為,我保護了你……」
「……」你是保護了我啊!
「結果我還是傷害了你……」
「……」金絲雀蒼白但又清秀的臉孔扭曲,心中某根不斷繃緊的神經終於啪一聲斷掉了。
「……我累了。」人類低下頭,翅膀緊緊的收回身後。
「金、金絲雀?」感覺到渾身冰涼,獸人緊張的看著金絲雀轉過身,走出了洞穴,沐浴在清晨的光芒下。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伸出手遮擋眼前的陽光,金絲雀因為香茅又一次的懦弱與退縮感到疲狽。
輕輕的揮動翅膀,亞桑感覺自己的心好累,堂堂樂療師之王,怎麼會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
「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你看,努力的想把自己塑造成你所喜歡的樣子──溫柔、風趣、調皮、成熟、包容,只要你需要的、你期盼的,我都讓自己擁有。
恩師也好、朋友也好,我希望自己成為足夠帶走你的力量,為了讓你跟我走,我隱瞞了許多真相。」
「……」香茅嚅嚅的說不出話,而金絲雀也不在乎,他揮舞著翅膀,暢所欲言的面對著天空,像是在跟太陽來場最淋漓盡致的剖白。
「香茅,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好的人,我很自私,用盡甜言蜜語,假裝游刃有餘,用盡所有手段接近你,潛移默化的使你依賴我……事實上我就是這樣平庸又卑鄙的貨色。」
「……」
「你那被詛咒的聲音叫做panicpitch,是一種讓大腦本能恐慌的聲波,它跟你原本的聲音有5度的微幅。
到現在才告訴你,只是想要證明你的聲音就算如此也沒有傷害任何人──但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你了。」
「我怎麼可能輕易的改變你,而你怎麼可能那麼天真的喜歡我。」
「……喜、喜歡?」
「我喜歡你、你對我很重要……我都說過的吧?」
──但這跟你是不是107並沒有關係,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這才是理由。
──我當然喜歡你,如果你能喜歡自己就更好囉!
深厚的獸人沒有說話,而人類也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假裝自己了,也許是天空藍得令人嚮往,金絲雀張開翅膀,「我要回家了。」
冰藍色的雙眼看著金色的小鳥張開翅膀,身影慢慢融入遠方的太陽,香茅的手伸了又放、伸了又放,最後滑坐到地上
──他的太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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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張完結。